卫东对周望远看上的这位大人很是尊敬,朝邹向挽行礼,“先生。”
“今日博士讲学便见你心不在焉,若是有事困扰不如回家休息两日罢,想通了就好。”邹向挽温声道。
钱衙内插话:“哼,别不是晚上偷偷去见哪家姑娘了。”
卫东挑眉,轻蔑地看着钱段,呵笑道:“我还真是去见一位姑娘了。”
那位姑娘就是他正在追求的邹二小姐。
卫东为人耿直,自家爹爹虽未得爵位但官职不算小,看钱段就跟看傻子似的。
他打量了一眼钱段,悠然地偏过头,“钱衙内不该担心我,该好好想想怎么让邹二小姐回心转意。”
钱衙内怒火中烧却说不出卫东半点不是。
他嘴角半抽搐,“别以为你爹官大你就能对本衙内指指点点,长得人模狗样,本衙内早晚叫你跪着叫爷。”
这寻衅滋事的话说出来邹向挽可不能不管,她横身挡在卫东前面,半垂的眸子阴阴的透着压抑,“这儿是国子监,衙内请自重。”
“行,今儿给先生一个面子。”钱衙内轻佻地看了邹向挽一眼,勾出暗昧不明的笑。
邹向挽向后仰去,躲过他伸来的手,表情冷得怖人。
钱衙内离去后她才叮嘱卫东,“往后莫要再上他的套了。晚上去见姑娘这种话也是说得的?真要被他有心利用于你名声总是不好。”
卫东颔首行礼,“谨记先生教诲。”
邹向挽说着要离去,卫东轻声叫住了她,“先生……”
“还有何事?”
“刚才那番话学生的确不是胡说,有一位姑娘叫学生好苦恼……”
邹向挽当然明白卫东的苦恼是什么,他太过温润有礼,唯恐哪句话说得不对伤了旁人的心,反而把自己搅入更乱的局势里。
邹向挽道:“我只问你是否心悦于她?”
“未曾。”
她对着卫东困惑的目光淡淡道:“那有何可苦恼,若那位姑娘是个明事理的,自不会纠缠不放,若她不明事理,以你的心气未必会看上她。”
卫东豁然开朗,终于明了周浚於为何会欣赏他。
他的话和他的人一样,清放干净,恰似纠缠的尘埃中一束穿破云霄的阳光,只是看着就叫人想要靠近。
邹向挽怕火力不够,卫东迫于无奈答应了邹濛的请求,继续说道:“快刀才能斩乱麻,你若是不想耽误那位姑娘,就该尽早和她断了联系。”
卫东拱手:“学生记住了。”
邹向挽满意地走去,又告诉钱衙内他该亲自登门去拜望邹二小姐以表诚意。
切断了邹濛的后路,又让她无路可走,即使这亲成不了,也要给邹家和柳家树敌。
入国子监后,邹向挽在外赁了一间房子,深夜回去时却见已经有人等着她了。
“你这样乱跑,不怕官家知道?”
邵乘凌眉目间满是忧愁,环顾这简陋的房子的四周心疼起他的阿姐。
“怕什么,我也不傻,官家忌惮邵家在边境拥兵自立才叫我入京我知道,我又怎么会甘心做砧板上的鱼肉?官家那头,我安排了人。”
邵乘凌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溥雨这几日是在处理邹家的事否?”
“嗯,钱衙内终于想起了已故的邹家大小姐还有个庶妹。”
“要我再推波助澜吗?”
邹向挽靠近他,爱护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男子始终就像爱护一位小孩一样,唯恐他沾上半点危险。
“你从此不要管我的任何事情,只当是曾经被我欺骗才收留了我,独善其身最要紧。”
“可我不愿让你一人在漩涡里行走。”
邹向挽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傻瓜,若是你也陪我立于刀尖,往后谁来救我?我与柳家为敌,他们随时可能发现我,我才更不能拉你进来,你明白吗?”
“往后你不仅不能管我,还要尽可能与我为敌,在东窗事发时才能保全自己,保全邵家。”
邹向挽看着他的嘴型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了他。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过往种种和我再无关系。朝中各势力交错纵横,我已找到要投靠的人。”
邵乘凌想到了周望远。
邹向挽前几次不答应周望远实为试探,试探几次,她确信周望远对自己的惜才之心,亦从卫东处搞清楚了周望远的人品。
光明磊落,谦谦君子。
而近几日的国子监却是因为钱衙内不太平。
他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卫东。
那日卫东和邹濛表明自己心意后邹濛大哭了一场,恰好碰上前来邹府的钱衙内。
邹濛正在气头上,看到猥里猥琐的钱衙内更是气打不上来一处,一番言辞将钱衙内贬得一文不值。
更可恶的,她当着那么多女使小厮的面揭穿了钱段好男风的丑事!
“滚出去!见着你我就恶心,用你和卫公子的脚趾比都是对你莫大的抬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楚楚馆当自己娘家,明明就是个喜欢男子的腌臜货还想来玷污我,呸!”
“把他叉出去!”
这一番泼妇行径着实把他吓得不轻,何时有人敢这样忤逆他?
钱衙内捂着胸口出去,回府后就叫大夫用人参给他吊气。
他越想越气,原来卫东前几日见的姑娘就是邹濛,是他去欺骗人姑娘好叫自己出丑。
可他却拿卫东毫无办法。
邹向挽知道这件事后哭笑不得。
她知道邹濛是个爱装娇柔的,却也是完全没料到她在被卫东拒绝后会这般气急败坏,连往后自己的名声也不多想。
她母亲以往对她说过君子不该幸灾乐祸,而当名闻不争,体己度人。
但德厚信矼,未达人气,她是修炼不到君子的境界。
正偷偷乐着,卫东就说有学问要请教她。
卫东有何事不在国子监说,偏要叫自己去一趟卫府?
邹向挽怀着疑虑去奔赴鸿门宴。
卫府那周望远就正襟危坐在上方,扫来的眼风带着审视,叫人心头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