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给了邹向挽一个完整的身份,年龄比实际大两岁,又写道她父母早亡,跟着叔父长大。
邵乘凌给她选的叔父自然是自己手底下信得过的人。
往后算是有立足之地了。
她在府里待了一些时日,知道了家里好多消息。
比如自她母亲因为邹义天和母家决裂后她祖父并不是就狠下心不要这个女儿了,而是时时派人在京城盯着。
只是由于连年战乱,她母亲的死讯传到西境时她母亲已下葬一月有余了。
乘凌说他还记得他祖父听到消息的那日干涸的眼睛旋出了两滴眼泪,独自在她母亲儿时的房里坐了一夜,整个人再出来时憔悴不堪。
邵乘凌也终于知道,那侯府的衙内就是个纨绔,在官家子弟的中的名声很不好,因出没于烟柳花巷身上还染着病。
怪不得他阿姐要假死脱身。
只是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也不写封信给家里?!
他从黎瑾口中听到关于他阿姐一些过往时恨不得立马提剑去邹府剥了他们一家人的皮!
邵乘凌直奔他阿姐的书房拉起他阿姐的手查看。
袖子被掀起,邵乘凌被他阿姐的手伤得说不出话。
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迦像蛛网般长在她的手臂上,经年的疤痕还未消,千疮百孔的手着实比烧红的铁块还烫人心。
他阵仗太大,邹向挽一把被拉起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邵乘凌阵阵涌动的瞳眸慌张地缩回了手,解释道:“曾遇到过劫匪,死里逃生总算是活了过来。”
邵乘凌眸中阴翳涌动,低声问:“阿姐,你要他们死吗?”
只要她肯点头,他便顾不得那么多,派黎瑾一把火烧了邹府一了百了。
她知道邵乘凌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这件事容不得一丝错漏,她躲闪着邵乘凌追随的目光,回道:“大人又糊涂了,你的阿姐是邹家大小姐,她已经死了。”
望着那替自己不忿不甘的目光邹向挽终是不忍,叹了一口气,“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邵乘凌拿出自身携带的药替邹向挽擦拭伤口,说道:“邹府不可原谅。”
邵乘凌的指腹因常年习武有一层茧子,伴随着凉凉的药膏一起浸润着邹向挽的心。
到底是男女有别,邹向挽推开了他的手,说道:“怎敢让大人做这些事,溥雨自己来就好。”
她一面给自己擦药一面回道:“至于邹府大人不必担忧,亦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邵乘凌在他阿姐推开他的手后心中有说不出的意动。
好像在十年前,她阿姐第一次来府里却为了他受罚时他心里就一直为她留着位置了。
十年忘不掉一个人,邵乘凌原本很疑惑,但在前些时日再见到他阿姐时他确认了自己对他阿姐的心意。
他的的确确是爱上他阿姐了。
本是该羞于说出口的,但他知道,他只是邵家收养的孩子,是邵将军把他从死亡的泥沼里拖出来,冒着欺君的风险称自己的邵家的儿子,为此做了好大一出戏。
所以,这是他要进京的第二个缘由。
当年兴元一战太过离奇,他怀疑是京中有人推波助澜,趁着官家对邹家的忌惮,正好查清此事。
邵乘凌看着她,既然不是亲姐弟,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呢,哪怕一丝微弱的可能......
人的想法一旦生成便会如雨后竹节般越冒越大,直至参天,邵乘凌也是如此。
所以来京城看他阿姐成婚,他也是有私心的。
而邹向挽一心备考科举,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终于中了举人。
小时她母亲教过她些琴棋书画,也说过兵家战事,加之她不算太笨,一年的时间磕磕绊绊的把往几年漏下的功课都学了。
又是一年春闱。
邵乘凌亲自为邹向挽裁了一身衣裳,让黎瑾送她进去。
场内,穿着紫袍的官员旁边来了一位小厮。
“大人,邵大人府里那人来了,我看着邵大人对他极为亲密。”
周望远摆摆手,心里却暗自琢磨着——
莫非传言是真的?
邵大人一年来赶走了一波又一波别人送的美人是因为好男风,还是爱上了自己府里的小厮?
周望远翻着书等考生入场。
只怕,那小厮的身份并不简单。
众人都进来时他侍从对邹向挽努了努下巴,“就是那位。”
周望远抬头看他。
身形娇小,面目甚至可称得上端正清秀,只是太瘦骨嶙峋了些。
不知为何,周望远看着她也有莫名的亲切感。
难道这男子真如传闻中会给人下药不成?
而一旁默默走进的邹向挽倒不是真想把自己饿这么瘦。
全是因为考试要搜身才不得不如此啊!有些不该长肉的地方就不能长肉,还得用布使劲束着。
除此之外,还有邵乘凌在外打点,她一路赶考之路才颇为平畅。
进场的邹向挽对他人的目光异常敏感,一不小心和主考官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位主考官年纪轻轻就紫袍加身,手指摩挲着书卷,眉目舒展放纵,煞是潇洒风流。
邹向挽对他的评价是:前途不可限量。
或许是因为邹向挽喜欢悦目的人和事,对这位主考官印象不错,也全无见着达官显贵的惶恐害怕。
进场时听别人提起过,这位好像是礼部的大人。
试题邹向挽尚且能应付,只是——
那位主考官一直在下巡视,又在自己身后驻足良久,邹向挽只觉得背后一片黑压压的阴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几度拿笔不稳。
这位主考官真考心态。
周望远在后却全然不知,还对邹向挽写的瘦金体喜爱有加。笔锋遒劲,入木三分,真真将瘦金的风骨写了出来。
作答内容也是不错。
看他模样也是年轻,周望远心里有了自己的考量。
若是这孩子能收入他的坐下说不准能顺势拉拢邵乘凌,于五是有百利。
经义过后,便是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