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为天下人

八月二八，花神节。

街头巷尾，水泄不通，人来人往，多是二八年华的花季女子，头戴鲜花，面施粉黛，人群之中皆是风姿绰绰，引得二郎们纷纷昂首相望，恨不得一双眼睛都黏在对面船只的女子身上。

“温姑娘，可也要簪花？”温疏在客院中坐着，正拿着一堆花无从下手之际。李妍倒是突然敲开了她的门，“今年的花神节，由曹家主办，若是温姑娘不嫌，咱们可一同去。”

对于李妍，温疏并无太多的好感，但此刻确实是需要她的帮忙，温疏道：“有李姑娘陪着，我自然更放心一些。”

两个小侍女得了李妍的指示，上前帮着温疏簪好了头发，几朵清雅的百合嵌在头上，不多不少，刚好也符合温疏的气韵。不过嘛，等到温疏转过头去，却是看到了李妍满头的姹紫嫣红。

哦，原来不是特意好心来给她帮忙，是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

李妍看着温疏一脸了然的表情，心底有些打鼓，却还是厚着脸皮道：“温姑娘，咱们一同去吧。”

跟着李府的马车，两人一并到了今年花神节的举办场地，正是曹家码头。

李妍拿了号码牌，由人领着上了一辆花船，每艘花船上都坐着十位姑娘，都是各家推选出来的绝色女子。一个小厮走了过来，问道：“请问姑娘是谁家的？可有名牌？”

温疏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参加花神比赛的。”

“温姑娘，这边请。”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那小厮瞧见来人，立刻恭恭敬敬做了个见礼，而后弯着腰身退下了。

温疏转过身去，瞧见了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子，年岁上约莫比她搭上三四岁，看着有二十的年纪了。这般年纪的女子，却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倒也是稀奇。

“请问阁下是？”

“小女曹芹。”在看见温疏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时，曹芹仍旧是笑着与她打完了招呼。“曹家二房之长女。”

原来是她！

“曹姑娘，今日一见，果真气质非凡。”免不得一阵吹捧，见对方伸出了手，温疏自然而然地将手放了上去。

“这些酸不溜的话，温姑娘就不必说了。”曹芹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向了自己的位置。这条运河贯穿扬州，两岸皆有观赏的露台。曹家的茶楼正位于中间，刚好是举办评选的最佳观赏地点。

温疏跟着她的脚步，上了茶楼。

每走一步，都发现所有的小厮与随侍对这位曹芹都十分恭敬，就连小声说上两句话都不敢，只要见到曹芹必然是一副规矩模样。

这曹家不是二房长子当家吗？

等到入了包间内，曹芹刚一坐下，就有人送上了果盘、点心、茶水，桌上的东西样样精致，更有些玲珑剔透的果子菜，便是温疏都未曾见到过。

“这是？”温疏用叉子挑起一个，一口吞下，口感顺滑，绵软清凉。

“桃胶果子。”曹芹见她喜欢，将那一盘都推到了温疏面前，“不是什么稀罕吃食。”

不稀罕，但是做得这般精巧，也实属不易了。

包间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了钟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几声钟鸣之后，一男子道：“一年一度的花神甄选，现在开始了！”

随后，一辆辆花船在运河上缓缓而过，女子们皆是巧笑嫣然，朝着岸边表演着才艺，有弹琴的、有跳舞的、有作画的，各显神通。

温疏笑了一声：“这般，跟选花魁一样。”

“花神与花魁，本就差了一个字。所谓的选花神，不过是女子在出嫁时，有个名头。来求亲的人，自然就更多一些。”曹芹的眼神一一扫过对岸那些抛花的男子，“女子会被甄选，男子却不会。温姑娘，你说呢？”

“男子当然也会被甄选，所谓的科举不就是甄选男子吗？”温疏挑眉笑道，“不过男子甄选，是甄选贤才。女子甄选，是甄选妻妾。对比来说，二者的确不一样。”

“温姑娘此行，是来扬州游玩的？还是如传言一般，是奔着罗小将军而来？”温疏痴恋罗小将军，不顾一切非得跟着他到扬州的消息，已经从京城传到了扬州。曹芹也听到了一两句的风声。

温疏将头上的一只百合花摘了下来，递给了曹芹：“鲜花赠美人。”

曹芹收下了，拿在手上把玩。“温姑娘，可有什么话想问？”

“听闻曹姑娘才情过人？读圣贤书，懂安家道。这扬州人人称赞，说若是娶了曹姑娘，那便是祖上冒青烟了。这话，可对？”温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又问了一句。

曹芹冷笑一声：“他们可不是想娶我，而是想要我曹家的财运。”

“所以，曹姑娘云英未嫁，是要为曹家守身？”温疏继续追问。

“我只为我，不为任何人，也不为曹家。”曹芹的目光尖锐无比，直直望向温疏，似是要看透她。“温姑娘可是为了谁呢？”

温疏毫不怯场，昂首对视过去，“我为天下人。”

“此话何解？”听到温疏之言，曹芹的眼神略微柔和了一些。

“曹姑娘是女子，却已是曹家真正的掌权人。如此看来，女子更当有一番作为。不过正如这世道一般，有些事情只能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李妍所在的花船经过，温疏指了过去，“比起李家，我想曹姑娘或许更愿意与我合作？”

“温姑娘知道曹家想要什么？”曹芹时时观察着温疏的言行，一举一动皆是自信满满，话语之间游刃有余，是个厉害角色。

“曹家可以成为皇商，但曹姑娘你，不能。”温疏点出了一句话。

曹芹的脸色骤变，阴沉无比：“温姑娘，可是看不上我？”

“错。”温疏一拍桌面，转着指尖道：“曹姑娘经世之才，自当入朝堂。”

此话一出，曹芹顿时哑然。她怎知自己的抱负？

女子入朝为官，并非没有先例。先朝长公主顾珍便曾当做地方官，声望超过皇子。

“我许你，状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