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秾这几日倒是真的累了。
她胃口不好,一想到吃的便想吐。
吃得不好,人便很暴躁,睡也睡不下,精神就有些不济。
可彩云已经被送到庄子上了,新来的翠明和翠喜虽然是老实不多话的,但陆华秾也不能这么快就开始折磨二人了,还得等些时候呢。
谁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真老实,还是装出来的。
因为压着火气,陆华秾这几日反倒很温婉,积翠园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翠喜带着小丫头们才回到积翠园,就被叫到了正房内。
陆华秾歪坐在炕上,靠着大迎枕,一脸疲惫。
她手里捏着一个酸杏子,手边的盘子里还有些,如今只有不停地吃酸,才能暂时压制住那股子想吐的欲望。
“怎么样,她们都收下了吗?”
翠喜笑着回话道:“夫人放心,她们都把东西收下了,陆姨娘和牡丹姨娘更是对夫人感恩戴德,交口称赞呢。”
陆华秾咬着唇冷笑两声。
几个窑子里的清倌人,骨子里便是低贱之人,能见到过什么好东西。
她略施小计,这几个人就对她俯首称臣了。
牡丹那个贱婢住到了东苑去,离她远,她如今精神不济,管不了也就罢了,西苑中不还有陆姨娘和红莲吗?
先将这两个人收服了,叫她们为她所用,等以后再做计较也来得及。
“红莲呢?她就没有说几句感激我的话?”
这个红莲最可恶,仗着如今协理西苑中馈的便利,就鼻孔朝天,趾高气扬。
哼,殊不知,动了情的人死得最快。
且先叫她得意几日。
翠喜有些惧怕,陆华秾便瞪了她一眼:“你不用怕,红莲是如何表现的,你照实说就好,我没有什么听不得的。”
翠喜便咬了咬唇,一面看着陆华秾的脸色,一面斟酌着道:“红姨娘倒是将东西收下来了,可红姨娘却说,夫人这不过是在笼络人心,现在才开始这么做,是不是晚了些。”
晚了么?
陆华秾紧紧撕扯着手中的帕子。
的确太晚了一些,是她醒悟得太迟了。
不过没关系,时日还长着呢,现在开始,未必会晚。
一晃就是四月下旬了,漠北雪原上的天气逐渐暖和起来,金珠府内格外热闹,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人人都在筹划着出去踏青游玩。
侯府内,尹月牙和牡丹的身孕都已经五个多月了,叫人难受的孕吐也早已过去,如今二人吃得香,睡得下,成日凑在一处说说笑笑,倒也乐和。
加之昭儿已经能跌跌撞撞地走路,时不时还会说几句话,叫人打从心眼儿里爱得很,两个人因为昭儿,关系更胜从前。
四月中旬,阿四来了一趟,送来了秦勉的亲笔信,秦勉已经过了江,身在南地了,且一切顺利。
涌泉城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陆华庭生了一对龙凤胎。
尹月牙叫小路子亲自走了一趟,送了好些赏赐给陆华庭,并叫陆华庭好好养着身子,待两个孩子大一些了,带来金珠府瞧瞧。
小路子回来说,永恩伯府夫人也在涌泉城,知道小路子是高原郡主的内侍,竟然给他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并叫小路子把这三个头带回来。
小路子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永恩伯府夫人的嘱咐,真的跪下来给尹月牙磕了三个头。
琉璃等人自然要问缘故,尹月牙笑而不语。
都是一些陈年往事,问这个有什么用呢?
当年之事,跟大夫人没什么关系。
大夫人不曾打骂过她,也不曾下令处置她,大夫人欠的,是魏紫姐姐的一条命,是陆华秾姨娘的一条命,可唯独不欠她。
不用朝她磕头的,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陆华庭,也无需这么做。
陆华庭早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且陆华庭也没害过她,尹月牙跟陆华庭之间无仇无怨,两个人现在只当一般的亲戚走动,反倒比从前要亲切几分。
永恩伯府夫人在涌泉城,而永恩伯府出身的女儿陆华秾就在金珠府,于情于理,永恩伯府夫人都要问陆华秾一声。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托人送了些东西给陆华秾,是布料珠宝等物,只叫陆华秾好好养胎,别的一概不曾提起,也没说什么时候过来看看陆华秾。
把陆华秾气得不轻。
“我是侯夫人,她不过是个伯夫人,凭什么不来看我?她倒是逍遥自在,如今缩在涌泉城跟着陆华庭过活儿,被当成老太君一样奉养着,可曾想到我娘!”
想起陈姨娘,陆华秾就忍不住流眼泪。
总觉得自己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没有亲娘教导的缘故。
若是陈姨娘还活着,从旁为她谋划,她何至于被尹月牙这个贱婢欺在头上。
翠喜翠明大气不敢喘,等陆华秾砸完东西,就赶紧把屋子里收拾干净。
“夫人,方才东苑的郡主叫人来传话,说五月端午,东苑不准备过了,夫人若是有精神,又喜欢操办这样的事,那就叫咱们东苑自己办,一应的使费,都报给前院的魏先生知道,魏先生会处置好的。”
陆华秾才平息的邪火又被勾起来。
“她这是什么态度!我和她同为侯府主母,平起平坐,怎的我却什么事情都要听她的?”
气大伤身,陆华秾如今已经有奖金五个月的身孕,气得狠了,就觉得心慌气短,胸口也闷闷的。
她自知如今身子大不如前,便也不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见势不妙就挥挥手,让翠明翠喜看着办。
“她一个贱婢不懂规矩,我是出身世家,不能不懂规矩,翠明翠喜,你们传下去,在我陪嫁的人中,找个积年办事牢靠的老嬷嬷来,我有事要吩咐她去做。”
内宅中有些事情,只能叫老妈妈去做,小丫头们是做不好的。
翠明翠喜办事很麻利,很快就叫来了一个姓赵的妈妈。
这赵妈妈原先是做采买的,到了金珠府,一应采办都是魏先生或者赖妈妈去做,她没了用武之地,就闲了下来,如今能再次到主子身边伺候,怎能不高兴。
因此,一进门,赵妈妈就朝着陆华秾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给陆华秾磕了几个头:“不知夫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