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提议

尹月牙轻叹了一口气。

珠儿如今才来向她求情，是不是太迟了一点？

还说什么愿意再做回奴婢伺候她，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可笑呢？

她如今身边忠心可靠又好用的丫头一大堆，莫说珍儿琉璃琥珀这几个大丫头了，就是紫薇紫荆等二等丫头都比珠儿要懂规矩，哪怕送给珠儿使唤的紫菀紫萱，和珠儿站在一起，岂知都要比珠儿高一大截。

她还要珠儿有何用？

留在身边给她惹祸吗？

更何况，珠儿可并非是真心实意悔过。

现在哭爹喊娘，说什么要回来给她做丫头，不过是想哭得叫她心软，等她松了口，为珠儿求了情，珠儿留下来之后，心里说不定还会怨恨她呢。

尹月牙不是从前的姚黄，被人害了一次又一次，心里还可笑地为害人者找借口。

她如今是高原郡主，身边不仅仅有赖妈妈和高嬷嬷，还有几个宫嬷嬷以及小路子等内侍。

这些人可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什么人心没见识过。

有他们在一旁指点，尹月牙怎么会识不透珠儿这小小的伎俩呢？

“你不必求我，”她冷笑了几声，“方才侯爷有一句话问得很好，珠儿，你在我身边伺候的时候，我可曾苛待过你？可曾打骂过你？哪怕你嘴上不饶人，屡屡闯祸，我都只是训诫你一二，并不曾动辄对你打骂，你的吃穿用度，和外头的富家小姐也不差什么，我还教你写字算账，真真正正是把你当成了亲妹妹。”

“可你是如何对待我的？你亲近陆夫人，我不怪你，是个人都想要往上走，不过每个人往上走的方向不一样，譬如珍儿，你的好姊妹，你当她没有进取之心么？你错了，珍儿也有进取之心，且一点都不比你差。”

“只不过，珍儿和你不一样，她想的是如何坐稳双禧园掌事丫头的位置，将来到了年纪，又如何能托我给她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做个正头娘子，而你想的是，怎样成为侯爷的姨娘，如何才能独受恩宠，将旁人都踩在脚下。”

“人各有志，你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将旁人的命放在眼中！成为主子之后，你完全忘记了你也曾经做过丫头，对自己亲近的丫头竟然下得去这样的狠手！珠儿啊珠儿，你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了。”

尹月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凉薄和淡漠。

鬓边的碎发滑落，她抬手抿上去，薄唇微启，发出短促的一声冷笑，不知道是在笑这人心变化太快，还是在笑她自己识人不清。

“你若单纯只是想成为姨娘，想拼命努力地往上爬，我并不会对你如此失望，我失望的是，珠儿，你已经连一个人都不是了，你的心已经脏了，你再也不是从前在月牙城，成天跟在我身后，喊我姑娘的那个珠儿了。”

她俯下身，捏住了珠儿的脸，抬起了珠儿的下巴，定定地看着珠儿的双眼，半晌过后，才难掩脸上的悲伤。

“你变成了一个如此恶毒的人，你叫我好陌生，好恐惧，你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你不再是我的那个珠儿，你死心吧，我是不会为你求情的，你放心，侯爷心善，不会将你处死，也不会将你发卖，只是从此以后，恐怕你再也做不成姨娘的美梦了。”

珠儿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任由那些仆妇将她拖了下去。

好好的一顿家宴，被珠儿搅合成这个样子，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牡丹自从被尹月牙戳破了小心思，就变得多话起来，甚至比原先的芍药还喜欢说话。

出了珠儿这档子事，几个姨娘都不敢开口，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触到了秦勉的霉头，可偏偏牡丹不怕。

她摸着自己尚平坦小腹，娇笑道：“光是干坐着吃吃喝喝，也没什么趣儿，侯爷，郡主，夫人，我见识粗鄙，想着不如咱们随机指了人，出来唱个小曲儿弹个琴跳个舞，也好解解闷，如何？”

尹月牙不置可否。

她不会弹琴唱曲，也不会跳舞，若是一会儿抽到了她，她认罚就是了。

这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上辈子她就是个粗使丫头，在府中做的最多的活计便是洒扫院子，别的什么也不会，不像主子们的贴身大丫头，多少会识得几个字，跟着主子学一些琴棋书画。

她是到了二姑娘身边，跟着二姑娘嫁给侯爷之后，才从二姑娘那里学会了读书写字。

可叹二姑娘学识渊博，绣功了得，却不会抚琴唱曲，自然也没有教过她这些。

牡丹这些姨娘们却不一样了。

她们本就是清倌人，是安王精挑细选，用来迷惑侯爷的，一个个不仅相貌出众，身上也会十八般武艺，唱曲跳舞根本就不在话下。

当年陆姨娘的姐姐落雪不就是因为一场剑舞引得秦勉真心实意地称赞了几句，所以才被嫉妒之人给害死了吗？

想必其他人也跟落雪一样，什么都会呢。

尹月牙倒是很好奇，海棠和棣棠这对姊妹花会些什么东西。

牡丹仿佛就是尹月牙肚子里的蛔虫，尹月牙才生了一个念头，牡丹就笑道“郡主和夫人就不必献技了，郡主和夫人是尊贵体面人，登台献艺的事情，还是叫我们几个姨娘来做，姊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海棠和棣棠一向不多话，牡丹问起来，她们两个人也只是点头笑了笑。

红莲倒是有反应，不过说出口的话却嘲讽意味十足：“真可惜，若是方才牡丹姨娘提出这个建议，那珠姨娘还在呢，我们大家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欣赏珠姨娘唱一出精彩的大戏了。”

她说话夹枪带棒，陆姨娘就轻轻地拽着她的袖子扯了扯，红莲便闭上嘴不说话了。

陆姨娘便只好附和牡丹：“牡丹姐姐说得对，也挺有意思，只不过我如今抱病在身，怕是无法献艺，还请侯爷、郡主、夫人和各位姊妹们见谅，等我病好了，我定然会补偿今日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