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秾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侯爷说什么？”
秦勉指了指她身上的伤痕：“疼么？”
陆华秾的眼泪顿时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疼！她如何不疼！
那群畜生不把她当人，任凭她如何哭喊挣扎都无济于事。
她虽然是个外室之女，但从小到大，也是被千娇百宠地娇养着长大的，除了随着陈姨娘进京之后被大太太磋磨，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此刻秦勉忽然问了她这样一句话，她的委屈就憋不住了。
陆华秾一头拱进秦勉的怀中，咬着手指头拼命地哭，仿若把这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干了。
“今日有许多贵客要起程回去，我得早起去忙活，你既然不舒服，就躺着好生歇几日，我会吩咐府医过来给你瞧瞧。”
秦勉原先的心很硬，自从遇上了尹月牙，就被尹月牙给哄软了。
哪怕是面对陆华秾这种毒妇，他也有觉得其可怜可恨的时候。
权势便有那么好追求吗？
安安分分地过日子，过个两三年，他给陆华秾寻个好人嫁了，如同她姐姐那般，不好么？
为何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
客人们都赶在大年初五之前离开金珠府。
梁郡王夫妇是大年初三起程的，秦勉一直护送到沧江对面，才打马回转，一回来便去了双禧园。
自从抓周那日，昭儿喊了一声爹之后，这小家伙此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把尹月牙气得不行，这几日一有空就教昭儿说话。
别的不教，只教一个字，娘。
昭儿却怎么都学不会，只会看着尹月牙咯咯咯地笑。
气得尹月牙又想打他，又舍不得。
秦勉进门时，正好看到尹月牙背对着昭儿，坐在炕头上抹眼泪，臭小子就在他亲娘身后摆弄着九连环，一群婆子丫头围着尹月牙劝解。
“这是怎么了？”
他一进门，丫头们忙行礼。
“侯爷可回来了，”高嬷嬷打趣道，“侯爷若是再不回来，咱们双禧园就要被郡主的眼泪给淹了。”
“郡主哭了？”秦勉顺着高嬷嬷的话头故意逗弄着尹月牙，“叫我瞧瞧，咱们最最好看的高原郡主怎么哭成了小花猫？是谁给郡主气受了？我这就把他打一顿。”
尹月牙抹了抹眼泪，抽抽噎噎地捶了秦勉一拳：“还能有谁，是你！是你惹我生气了！”
屋内的丫头婆子们都很识趣，静悄悄地退了下去，高嬷嬷临走之前，还将昭儿也给抱走了。
“哦，我惹郡主生气了？”秦勉抓住尹月牙的手，往自己胸口上砸，“来，我就在这儿，郡主尽管放开手打我，我绝不还手，只要能让郡主消气，我死了也愿意。”
尹月牙白了秦勉一眼：“呸呸呸，大正月的，说什么死呀活呀的。”
“那你大正月的哭什么？”
“还不是那臭小子惹得我！我辛辛苦苦教他，他就是不肯开口喊我娘，可却先喊了你爹，气死我了。”
“哈哈哈！你多大了，还跟一个吃奶的小子计较，他才过了周岁，不会说话也是正常的，那日抓周，喊我爹，兴许就是碰巧了，你在意这个做什么？”
他摸了摸尹月牙的脸：“你要是实在生气，不然，我们再生一个，不要这臭小子了，如何？”
说着话，那双手就不老实起来。
被尹月牙一巴掌拍开。
“光天化日之下，侯爷这是做什么呢？也不怕叫人笑话。”
“我在自家搂着我自己的夫人，谁敢笑话我？”
尹月牙便羞红了脸：“这几日别碰我，我来葵水了，身上不干净呢。”
过了正月十五，她就来了葵水，淅淅沥沥的，不大干净，看了府医，府医说是无妨，开了调理身子的方子，叫尹月牙吃着，好好将养些日子便好了。
“你换了衣裳，吃了饭，去西苑瞧瞧去，那位这两日总算是消停了。”
今日已经是正月二十了，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八，陆妈妈天天带着一个小丫头往外跑。
尹月牙早已吩咐大门上的人，若是陆妈妈，就放行。
反正明面上秦勉早就放过话了，西苑的人只要有腰牌，从此以后可以自由出入侯府。
“十五那日你不在，我就想着把西苑那几个叫出来，一块吃一顿家宴，她倒是出来了，只是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十分憔悴。”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原先有十分颜色，如今也只剩下一两分了。
“我按照你的吩咐，寻了府医去给她看病，府医明面上告诉她，她是忧思过度，到我这儿却说她是房事过度……侯爷放心，我已经警告过府医了，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他是跟着咱们的老人了，知道分寸。”
秦勉阴沉着脸点点头。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安王到底又拿捏住了她的什么把柄，但凡她不想去，只要说一声，这府中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老婆子么？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寻的因果罢了，我不会去看她的。”
尹月牙也很为陆华秾惋惜。
“侯爷还是去瞧瞧她吧，我瞧着她怪可怜的。”
“要去，你自己去。”
好说歹说，秦勉才同意二月初二那日在府中办一场家宴，叫陆华秾和几个姨娘都赴宴。
趁着这些时日，陆妈妈到处去搜罗补品，天天喂陆华秾，成堆的补品终于把陆华秾的气色养回来一些。
“我瞧着夫人这些日子恹恹的，怕不是已经有了吧？”
陆华秾神色怔忪，整个人如同一只布偶一般，陆妈妈说什么，她都好像听不见。
陆妈妈也不恼，自顾自地喂陆华秾吃下一碗燕窝。
“这女人有了孩子就得学会好好保养，夫人好歹吃些东西，就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想一想呀。”
陆华秾忽地冷笑起来：“孩子？如果是为了孩子，我恨不得饿死他！”
“砰”的一声，陆妈妈将一只碗猛地摔在了地上。
“夫人可要想清楚了，如今你还能活着，全依仗你肚子里多了块肉，倘若没有这块肉，夫人以为自己还能活在这世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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