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交锋

陆妈妈倏然就变了脸色。

她似笑非笑地打量了赖妈妈几眼，才道：“赖妈妈是王妃指给高原郡主的？”

赖妈妈笑了笑。

秦勉从去岁三月初三离开京城，到如今已经是十月下旬了。

这一年半内，光是给陆华秾去信便是七八封，更不要提送东西了。

可陆华秾却只有一次回话，还是叫送东西的人捎来的，劝秦勉给安王请安。

如今圣上才给郡主和大将军王赐婚，七月份旨意到了月牙城，十月份，陆华秾的人便来了。

想来是五月份荆州王夫妇到达京城与圣上请旨，陆华秾就急慌慌叫了陆妈妈来月牙城。

传旨的人快马加鞭，不过两个多月便到了月牙城，陆妈妈却走得慢，半年才到。

也不知道京城那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来逞威风的么？

郡主可不怕。

赖妈妈淡淡开口：“我们郡主原是想着往京城送年节礼的时候，去信给陆夫人问一声好的，没想到陆夫人却先派陆妈妈来了。”

陆妈妈皮笑肉不笑：“我们夫人惦记着大将军王，怕雪原寒冷，大将军王无人伺候，所以特地叫我带着人来伺候大将军王。”

这意思便是要在将军府长住了。

赖妈妈点头：“既如此，陆妈妈住在下人房便是，我就不特地给陆妈妈拨住处了，只是这将军府现在暂时没缺儿，要委屈陆妈妈做些粗使活计了。”

“这可不成，”陆妈妈得意地笑了几声，“我们夫人早就给我安排了差事，专门叫我伺候我家姨娘呢。”

赖妈妈瞬间就变了脸色。

京城那位果然不是好惹的，圣上一赐婚，就找了个人来伺候将军，是想着分去郡主的宠爱么？

真是自不量力。

这些日子她冷眼旁观，将军对郡主是疼到了骨子里。

郡主只要稍稍一皱眉头，将军就担心得不得了，心里哪里还能容得下别人。

郡主有喜之后，城中有头有脸的乡绅士族就想将自家女儿献给将军，被将军一律拒绝。

将军甚至还拒绝了荆州王夫妇送来的枕边人。

他不要房中人伺候，郡主也从不开口提这件事。

两个人就如同民间寻常夫妇，哪怕郡主有喜，夜里二人扔经共枕而眠。

将军这般疼爱郡主，京城那位想随便送来一个人，就能笼络得住将军的心？真是痴人说梦！

饶是如此，赖妈妈还是要装装样子。

“是陆夫人送来的姨娘么？陆夫人可真是贤惠啊，西北角上的落花阁还空着，陆妈妈就服侍这位姨娘住进落花阁吧。”

落花阁那样远，冬日又冷，既然这位姨娘一定要来月牙城，那就让她体会体会雪域的寒冷吧。

陆妈妈却非要带着姨娘拜见郡主。

“我们夫人已经喝了姨娘的茶，郡主夫人自然也该吃这杯茶，不然，我们姨娘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姨娘是个守礼的大家姑娘，不给郡主奉茶，她是没法安心住进将军府的。”

赖妈妈冷笑了几声。

她在王府伺候多年，内宅之中的手段见识得多了。

这个姨娘不简单啊。

“陆妈妈来得不巧了，我们郡主适才胎像不稳，大夫说了，要郡主卧床静养，怕是一时半会儿见不了这位姨娘，若是姨娘愿意等，那就先在下人房住着，等我们郡主好些了，吃过姨娘奉的茶，姨娘再住进落花阁也不迟。”

这回陆妈妈身子一摇晃，差点没坐稳。

她忙急切地问赖妈妈：“郡主竟然有喜了？是几时的事情？”

声音竟然有几分凄厉。

赖妈妈瞥了陆妈妈一眼，慢条斯理地吃了半盏茶，才轻笑道：“大夫说，郡主这一胎，应该要生在正月份。”

陆妈妈低头一算，便猛地拍了拍桌子：“大胆！如若真的是正月份生产，那郡主岂不是三四月份便有了孩子？彼时圣上还未曾赐婚，郡主这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当然是大将军王的。”

赖妈妈不屑地乜斜了陆妈妈一眼。

这就急了？

等郡主生下了小公子，京城那位怕是急得连夜要飞到月牙城了。

“想必陆妈妈来的匆忙，不知道前因后果，我们郡主在战场上救了将军，将军怜惜郡主，与郡主喜结连理，又恐辱没了郡主，这才求荆州王指婚，可荆州王和王妃心疼郡主，想着自己指婚终究没有皇上赐婚来得体面，这才去求皇上赐婚，里外里一耽搁，就耽搁了几个月。”

眼瞧着陆妈妈的脸色发青，赖妈妈就更高兴了。

“好事不怕晚，虽说耽搁了几个月，但也不算太晚，陆妈妈来得正好，过几个月正好可以吃我们小公子的满月酒。”

陆妈妈低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再抬起头时，便笑着恭喜郡主，紧接着就提出要服侍姨娘住进落花阁去，倒是不再吵着要见郡主了。

接连几日，落花阁里头一片风平浪静。

尹月牙得知后，就叫赖妈妈整治一桌席面，她要请这位远道而来的姨娘吃酒。

“总归是京城夫人送来的姨娘，我若是一直把她晾着，传出去不好，还是见见吧。”

珠儿很着急：“郡主可不要犯傻！奴婢听说这位姨娘生得貌若天仙，性子又温婉可人，若是郡主吃了这位姨娘的茶，就得安排她伺候大将军，郡主如今身子沉，姨娘正好钻了这个空子，等郡主诞下小公子，说不定大将军的心就被这位姨娘给哄了去。”

“少胡说！”珍儿连忙掐了珠儿一把，“大将军对咱们郡主那是疼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会去疼别人呢？”

尹月牙却很看得开。

京城的陆华秾会送给秦勉姨娘，无非是想让这位姨娘来跟她争宠罢了。

若是换做二姑娘，是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看来陆华秾是真的不喜欢秦勉。

既然如此，尹月牙心中最后的那一点愧疚也没有了。

“叫她来见我吧，”她沉着冷静地吩咐赖妈妈，“不过是个姑娘家而已，又不是洪水猛兽，我怕她作甚？”

接风宴就安排在第二日的中午，陆妈妈陪着这位姨娘姗姗来迟，见到姨娘的第一眼，尹月牙就差点将手中的茶盏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