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药

姚黄愣住了。

她去伺候大姑娘，那二姑娘怎么办？

“怎么，你不愿意？”

大姑娘面若冰霜，眼神也冷了下来。

姚黄连忙磕头：“奴婢愿意！”

只要能保住二姑娘，叫她伺候谁，她都愿意。

“好丫头，我要急着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二姑娘身子不适，你替我送她回去，看着她把药吃了。”

姚黄恭恭敬敬地应下。

大姑娘几人走远，她才惊觉出了一身汗。

好悬，重来一次，她终于救下了二姑娘。

“二姑娘，你怎么样？”

姚黄将二姑娘扶起，二姑娘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我头晕，还累得姐姐为我担忧。”

姚黄眼圈红了。

她没想到，如火般灿烂炽热的二姑娘，从前的日子过得竟这般凄惨。

“二姑娘，奴婢扶您回去歇着。”

二姑娘和大姑娘共住一个院子。

大姑娘占着正房五间，二姑娘自己一人住着两间小小的西厢。

她没有丫头婆子，用的都是大姑娘的人。

得知姚黄是大姑娘指名要来的丫头，大丫头银春便冷着脸，叫姚黄跪在青石砖上听训。

“这是大姑娘院儿里的规矩，新来的丫头必得跪足一个时辰，知道了进退，懂得了尊卑，才能进院儿里伺候大姑娘。”

姚黄懂。

大宅院里的奴仆们互相倾轧，为了争夺地位你踩我一脚我扯你一把，这已经是老规矩了。

她规规矩矩地跪在院子里，时不时地瞄一眼门窗紧闭的西厢房。

二姑娘最看不得这种事情。

她再跪一会儿，二姑娘必定会出来救她。

直到跪满了一个时辰，西厢房的门还是紧紧闭着。

姚黄松了一口气。

她倒希望二姑娘不要出来的好。

为了她得罪大姑娘，不值当。

“你倒挺有心，怪不得大姑娘能看上你。”

银春指了指小厨房：“二姑娘这几日染了风寒，还不去给二姑娘熬药。”

伺候二姑娘是正经，姚黄揉了揉发疼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进了小厨房。

婆子扔给她一包药，指了指小铫子，就慌忙出去了，好似小厨房里有鬼一样。

一打开纸包，姚黄就蹙了眉。

二姑娘病了多年，看了不知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她在二姑娘床前日夜守着，被药味儿熏染着，渐渐地也学会了一些药理。

眼前这包药药性极强，这么重的剂量，一剂药下去，二姑娘必死无疑。

姚黄的手一阵阵发抖。

二姑娘做错了什么，何至于此！

“你在磨蹭什么？”银春站在小厨房门口，冷冷地盯着姚黄，“赶紧熬药，二姑娘等着吃药呢。”

姚黄咬了咬牙，将药倒入了药罐中。

银春一直站在门口盯着姚黄的一举一动。

“你是粗使丫头，没做过这么精细的活儿，主子姑娘可不是这么好伺候的，尤其是二姑娘，娇气，脾气不好，你可要小心谨慎。”

姚黄一声不吭，熬好了药，又在银春的眼皮子底下，将药端进了西厢房。

二姑娘正在绣花，见到银春进来，忙束手束脚地站起身：“银春姐姐好。”

银春皮笑肉不笑：“二姑娘快坐着吧，这是新来咱们院儿里伺候的丫头，二姑娘今日的药是这丫头煮的，二姑娘快喝吧，凉了，这药性都没了。”

二姑娘道了谢，端起药，小口小口地饮下。

银春看着碗底一滴药都不剩，才吩咐姚黄：“你就在这守着，伺候二姑娘歇下，我帮你把这药碗送回去。”

人一走，姚黄就跳了起来，她搬来了恭桶，从二姑娘的妆匣里翻出一支木头簪子，捅进了二姑娘的喉咙中。

“哇！”

二姑娘伏在床边，将才喝下去的药吐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二姑娘都开始吐苦胆水了，姚黄才停手。

“奴婢给姑娘倒一杯水，姑娘漱漱口吧。”

二姑娘靠在床头，泪眼汪汪：“是我不好，又得罪了姐姐，姐姐竟这般生气，连药都不肯叫我吃了。”

“二姑娘没错，是这药有问题。”

姚黄附在二姑娘耳边，轻声说了原委。

“姚黄救我！”二姑娘浑身发抖如筛糠，她紧紧抓住姚黄的袖子，眼泪啪嗒啪嗒打在姚黄的手上，“我若知道老太太和太太有意将姐姐嫁给齐三公子，那日就绝不会出现在赏梅宴上。”

赏梅宴？齐三公子？

姚黄眉头微蹙，二姑娘是要嫁给武安侯的，打哪儿又冒出来个齐三公子。

“那日姐姐生辰，太太办了一场赏梅宴，我只是……我只是想去恭贺姐姐芳辰，谁知误入梅林深处，偏巧就撞见了齐三公子，与他说了几句话，齐三公子便向太太求娶我，姚黄，我实在是怕得很！”

太太与老爷伉俪情深，曾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之愿，不知羡煞京城多少妇人。

可老爷去了一趟江南，就带回了一个陈姨娘，狠狠地打了太太的脸。

如今二姑娘又抢了大姑娘中意的人，太太和大姑娘必定把二姑娘恨到了骨子里。

“二姑娘别哭，此事不怪二姑娘，是那个齐三公子孟浪，没听说过谁家的公子见了姑娘说上几句话，便要不管不顾地求娶的。”

总也得请了媒人过府探探话才是。

二姑娘低头拭泪：“是我命不好，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为了这件事，姨娘她……”

姚黄心一紧。

陈姨娘腊月份没了，算算日子，可不是就在大姑娘生辰过后没的吗？

趁着老爷去了南边，接连处置了陈姨娘和庶出的二姑娘，太太真是好手段。

“二姑娘别哭，咱们以后老老实实待在院里，除了给老太太请安，哪儿也别去，等过了阳春三月，二姑娘的正缘就到了。”

二姑娘怔住了：“你如何得知？”

姚黄忙笑道：“二姑娘今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三月早长莺飞，正是好时节，想必那个时候二姑娘的福气就到了。”

二姑娘垂下双眸：“太太不会答应齐家的婚事，我还能有什么福气？”

姚黄有些急，武安侯才是二姑娘的良配呢。

“二姑娘，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姚黄笑着冲二姑娘伸出手，“打起精神来，咱们要化悲痛为饭量！”

二姑娘迷茫地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