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

“姑娘快些起来，老奴哪里能受得这种大礼，折煞老奴了，只要姑娘能在国子监过得开心，多学些东西，老奴就很高兴了。”张管家笑呵呵地说道，将一封推荐信递给挽月，“到时候将这封信交给国子监门童，他就会带您进去。”

周可可点了点头，在张管家欣慰的目光中上了马车，朝着国子监出发了。

张管家看着远去的马车背影，心里感慨万千，小主子自打出生以来，除了去皇宫便再也没有出过门，能出去读书对别的女子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对小主子来说，确实很难得的。

能出去看看，不用憋闷在那个宅子里，也算是一件好事。

周可可将推荐信交给门童，那人先去禀报了张监事，然后便带着周可可进了国子监。

今天是大考的日子，国子监内并不同现代学校一般，紧张严肃，反倒是多了些别样的色彩，不少人都忙着布置考试用的东西。

周可可因为第一次来国子监，又碰上大考，特意提前一个时辰来了国子监，所以这个时候国子监内并没有什么学生。

门童带着她走过游廊，来到西北角的一间雅室内，里面布局的书卷气十足。

周可可没等多久，就见一个身姿修长，穿着月白色锦袍带着一块白玉诀的男子走了进来。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饶是在现代看惯了俊男美女的周可可，看见这人都有些惊讶于他浑然天成的儒雅气质。

“下官张云朗，见过长宁郡主。”

“张监事不必多礼，学生哪里担得起老师的大礼。”周可可在打量张监事时，张监事同样也在观察着面前的少女。

长宁郡主并不是什么艳丽的长相，清秀的五官再加上小巧的脸庞，仔细一看也是个小美女，可是周身温吞内敛的气质再加上淡雅的装扮，让人有些忽略了她的美貌，仿佛是扔进人群里找不到的存在。

不过想到亲王府的那些事，长宁郡主不被毅亲王喜爱之事人尽皆知，甚至有传言毅亲王都不想见到这个女儿，把她关在地牢里，不允许出来半步。

要不是皇上辞了她封号长宁，恐怕毅亲王直接将人弄死了。

如今见到真人，这谣言更是真真假假，分不清了。

张云朗弯了弯嘴角，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郡主来得很巧，刚好赶上大考，郡主可以参与一下，也算作了解一二。”

周可可浑身一僵，感觉整个人都要魂飞魄散去了，有些不敢相信地抬眼看着张监事，“张监事，我并未学过太多，就这样参加大考，恐怕只有让人笑的份。”

“郡主不必担心，文一考试难度不高，重在参与，权当练习就好。”张云朗弯唇一笑，俊朗的样子让周可可身后的丫头都有些脸红。

周可可倒是一心扑在考试上，听见自己也要参加大考这个消息，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并未将注意放在张云朗身上。

张云朗带着周可可大致了解了一下国子监的布局，国子监有三个年段，每个年段不分年龄，完全是凭借学生能力划分的。

刚进去的学生都被分到了文一，每年年底会举行一次考试，通过考试就能进入文二，考试失败只能留在文一继续学习。

于是每年的大考是国子监学生都十分紧张的时刻，要是考试不过就要留级，留一次两次还好，留多了自然是要落个愚笨的名声的。

国子监分为礼、乐、射、御、书、数六科，不分男女，自主报名。

文一大考只需要选一科，文二要两科，文三则是要四科通过。

第一轮是科目大考，每个科目依次考试，考生作答，达到及格水平的则算通过。

第二轮则是每个科目在报名的考试学生中抽签，抽中的人上台选人pk，赢的通过输得不通过，一般都会选择和自己一个年级的，以免落个自私自利的名声。

两轮全部通过的才算通过大考，来年能去更高的级别读书。

张云朗介绍完国子监的基本情况，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周可可，“所以长宁郡主，您要选哪两门来考呢？”

周可可默默消化着国子监的信息，一边也在留意着张云朗，见张云朗停下脚步，便也跟着停了下来，倒是挽月和香兰。差点撞到她身上。

心里小小得意，那种不小心撞在帅哥身上的桥段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虽然她也爱帅哥，可这种蠢萌的人设可不适合她。

“家里先生...”

刚想说家中请的夫子教过她书和棋，尤其是棋，那小老头十分爱下棋，经常拉着周可可下棋，从棋中教给了她许多道理，然而想到那小老头死在了府门口，她便停下了话头，转而说道：

“学生选棋这门。”

张云朗有些讶异周可可的选择，但见周可可突然间低落了下来，并没有再多问什么，将周可可带到考试场地，让她自由参观，等待大考开始。

这次的考试设在国子监的校练场，中间搭了一个大台子，大台子正前方铺了草席和地毯，摆了不少张考桌，后面的空地上则是摆了弓箭和草垛，想来是用来骑射的。

台子正对面还有一座阁楼，届时会有不少官员到场，甚至还有皇子也都会来观看，挑选心仪的幕僚，这些人自然不会和考生一起待在考场上，那阁楼就是用来招待这些人的。

周可可找了个偏僻视野好的角落坐下，和挽月、香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一个人独处惯了，倒也不觉得无聊。

桌子上还有备着的茶具，挽月去找了热水来，周可可便坐在一旁自顾自泡起茶来。

人逐渐地多了起来，刚开始来人见周可可一人坐着，又面生，只以为是新来的学生，并没有多在意，等人多了后，周可可便隐于人群之中，更加不显眼了。

没一会儿，本来就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周可可抬眼看去，见几个女子结伴走来，想必是同一家的女儿，婢女们的穿着都是相似的服饰。

这家女儿倒是一个比一个漂亮，走在最前头的穿了一身祥鹤云纹缎袄，下身则是一条月蓝色百褶宝福裙。

头上戴的簪花吊坠更是称得整个人都明媚端庄，落落大方。

另一个则是一生的书卷气，穿着一件桃粉色双层薄纱夹袄，一条青烟罗裙上绣着大片的海棠花，倒也别具一格。

可是这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虽然努力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周可可还是在她们眼中看出了恼怒的神色。

等看到两人身后的女子时，周可可才明白了这两人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相比于前两个女子的清丽淡雅的颜色，走在最后的那个女子则是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窄袖缎面袄，下身穿着一袭石榴红裙，裙底用金线绣着大朵的石榴花，行走间裙底的花似乎开在了脚下，看起来贵气十足。

这么艳丽的颜色那女子却穿得这般好看，红色很难驾驭，要么太俗，要么就是被红色压住，显得老气。

而那女子像一朵灼灼绽放的石榴花，十分耀眼。明眸皓齿，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一副美人相，可见张开之后更是美丽。

霎时间，前面两个女子似乎都成了她的陪衬，原本淡雅的颜色也显得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了。

众人都被那红衣女子的气场给震慑住，纷纷大气不敢出，直到她们找位置坐下，周围的议论声才响了起来。

“那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吗？听说她最喜欢穿白衣，今日怎么改了性子？穿了一身大红色？”

“她喜欢穿白衣不是因为景王喜欢素雅的颜色，这才日日白衣，好像家里办丧一样，晦气死了，据说有一次还带了梨花簪子，那白衣配上白簪子，过于不吉利，被府中的老夫人狠狠责骂了一顿呢。”

“可今天景王也会来，她穿成这样是为何？”

“我看就是又想了一个馊主意，标新立异想要引起景王的注意罢了。”

周围的嬉笑声传来，周可可听了一嘴，并没有太在意，这种突然醒悟，发展打脸众人的剧情已经不在她吃瓜的范畴内。

刚刚平息的人群又一次发出惊呼，原来是皇子们到了，皇帝生了五个儿子，个个长得都英俊非凡，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风格，不过其中一个皇子倒是格外帅气，让周可可多留意了一下，以周可可多年看男模的经验，想必这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大帅哥。

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周可可看得正入神的时候，就感觉一道阴冷的视线扫过她，让她浑身一僵，还不等她寻找，就听见周围人小声说道：“毅亲王也来了！”

闻言周可可赶忙低下头，直到皇子和毅亲王进入阁楼，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她才敢有所动作。

毅亲王喜怒无常，而且对她更是性格古怪，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她的生母在生下她没多久后就上吊自杀了，让本就不喜欢她的毅亲王更加厌恶她。

要不是接下来的几任王妃，待她很好，她恐怕早早就夭折了。

饶是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感受过自由平等的周可可，也早已收敛了一切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习惯，努力融入这个时代。

“大考开始，各门考生依次上台抽签抽选考题！按顺序入场作答！”

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众人皆安静下来，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大考。

棋艺考试是和考官对弈。

棋盘内目数在一定范围的就算通过测试，当然胜过考官直接通过测试，不过国一的学生很少有这个水平，能赢过考官的也只有寥寥几个。

和周可可对战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看着刚及笄没多久，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袍，一介书生打扮，只不过一双三白眼破坏了周身的书卷气，倒有些不伦不类之感了。

那人见与之对战的是个女子，眼神中多了些轻蔑。

心里很不耐烦，围棋可是非常注重耐性的，一个小女子哪里能耐得住性子，下棋，这是男人应该干的事。

“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琴艺考试。”

周可可并没有被对方语气中的不屑所吓退，反而十分淡定地端坐在棋盘前，“没有来错，我选的就是棋。”

“棋可不是玩闹，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按照规矩文一让三子。”男子顿感有些乏味，十分不屑地开始在棋盘上落子。

并没有将周可可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毕竟她这个年纪的大家闺秀，天天不是吃茶赏花就是出门游玩，哪里耐得住性子，安安静静下好几个时辰的棋。

周可可也并不想对谁解释什么，她能通过国一考试也是好的，和她一般大年纪的学子大部分都待在国二，她去国二倒也更合适一些。

棋室内无比安静，桌上的紫金香炉飘出阵阵檀香，坐在周可可对面的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愈发沉重。

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那女子看长相倒是个乖巧无害的，可是手下的棋确十分霸道难缠。

他担任文一的棋官已经很久了，大家都说他是棋界圣手，十岁便通过棋从文一升到文二，十三岁便升到文二，及笄后便升到文三。

由于出众的棋艺，便被留在了国子监当棋艺老师兼考官，考棋这么久以来，能下过他的男子也有几个，但是女子确实纷纷失败，转头去学别的科目了。

但如今，棋盘之上的黑白子数量相差不多，甚至黑子隐隐有占上风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随着周可可落下最后一字，这盘棋也算是结束了，考官以多占五目赢了周可可。

周可可也以只差五目的数量，成功通过棋艺考试，顺利升往国二。

周可可行礼离开后，那男子还愣愣地盯着棋盘看，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身旁的小厮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样的神情，怎么赢了还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担心地提醒道：“少爷，您在看什么？虽然她通过了棋艺考试，但还是输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