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暗下来没多久，饭就做好了，众人围着圆桌坐下，林晚去洗个手的功夫，回来后就只剩下老师和连迟中间的空位。
她在原地纠结了两秒后，低着头落座，悄悄将椅子往老师那边挪了挪。
今夜这饭桌上没外人，两位老者拿出了白酒要尽兴。
“师母可是叮嘱过，就这么一杯，多了不行。”林晚尽职提醒。
齐鸣礼啧一声，白她一眼低声：“尽扫兴。”
视线又落到了连迟身上，将那杯子推过去：“反正今晚没事，喝点？”
身旁的任叔欲言又止，今晚已经推了饭局，但十点钟安排了电话会议，正想着怎么替他婉拒。
连迟已经接过杯子，欣然接受齐老的邀约。
下午的事情，林晚像是被人知道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躲避着对方的视线，奈何连迟气场过于强大，实在是难忽略。
“我现在都抱上孙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催婚是长辈们乐此不彼的戏码。
连迟的家世在圈内也是数一数二的，毕业后一直在国外打理生意，大概一个多月前才回国。
听家人嚼舌根，说安排了相亲，但不清楚情况。
林晚咬着鸡腿，竖起耳朵。
注意到旁边人细微的变化，连迟勾唇轻笑：“倒是有打算。”
有打算？和谁！
姜以岚吗？可他明明上次还说自己单身。林晚戳着碟子里剩下的一半鸡腿，想不明白。
“再戳就散了。”
他出声提醒，林晚吓一跳，筷子掉到地上，立即弯腰去捡。
连迟几不可闻地叹一声，左手扶住桌角。
不出所料的，林晚磕到他手掌。
“谢谢谢谢……”林晚一连说了好几声，拿着筷子就往厨房去。
饭吃的差不多，只剩下兄弟俩和连迟还在喝酒。
林晚坐在院子里纳凉，看了眼餐厅，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他却慢条斯理的吃出一种贵气。
脱掉了西装外套，白衣黑裤，一顿饭下来仍旧是干干净净。
她收回视线，顺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吃起来。
“他不是在出差吗，今天回来的？”任叔坐在她对面，因为还要开车，所以滴酒未沾。
“少爷特地赶回来的。”
林晚点点头，那也算是有心了。
任叔没说的是，连迟是看到齐之颐中午发的照片，在里面看到了她，才特地赶回来的。
“他最近很忙吗？”
“林小姐怎么不自己问少爷？”
林晚玩着手中的包装纸，想到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是老板，我是员工。”
任叔摇着头笑：“那可从来没有一个员工，敢这样对连董。”
还让连董这么费心思。
“碳汇项目除了雾山之外，在国内还有大小五个第一批试点。”
“因为这块领域目前没有专业人员，少爷事无巨细都要亲自盯着。”
林晚皱眉：“那他干嘛还亲自盯着漆器展？”
难不成是因为齐之颐吩咐？
任时之前觉得林晚精灵，但现在看又迷糊的很，还真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少爷没动作，他一个下属也没道理替他说：“少爷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林晚点头愈发笃定，是因为齐之颐的缘故。
九点过，一瓶白酒被三人喝的干净，齐之颐喝的最多，满脸通红，搂着齐鸣礼低声嘟囔着什么。
齐鸣礼努努嘴，任叔主动上前帮忙把人给扶到卧室。
连迟看不出喝了多少，神色如常在门口，指尖擎着一支烟。
昏暗路灯下，身影逐渐和那日在酒店的重叠，林晚诧异。
那晚唯一的佐证只剩下烟味，她想去确认，迈了一步又想起件更要紧的事情来，折返上楼。
没敢开灯，用手机微弱的灯光去寻找，桌子上被收拾干净，所有东西都归于原位。
她不死心又去看了眼垃圾桶，里面空空如也。
奇怪，没道理会凭空消失的，桌子左上角有一摞宣纸，是齐之颐平日练字的随笔，林晚粗略翻了翻。
“在找什么？”
林晚一个激灵，他嗓子比下午要哑些，许是因为烈酒烧喉。
她转身，屏住呼吸。
来人倚着门框，走廊上的微弱的灯光勾勒出身影，和那晚在楼梯间的极其相似。
林晚心跳不受控的加速，掩好桌上的纸张：“没……没什么。”
“我下午随手乱写乱画的东西。”她不打算再找，讪笑着想离开。
“我听任叔说你还有电话会议，该回去了吧。”林晚话还没说完，他有了动作，逐步靠近。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抵到了身后的书桌，连迟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林晚不得不伸出手抵在他胸膛，阻止他进一步靠近。
“你在找这个吗？”
他从臂弯的外套里，拿出一张对折的纸来。
只一眼林晚就肯定，那是她今天下午画的小像。
“还给我！”林晚伸手就要去拿，他手一抬，是她够不着的高度。
“画的是什么？”
她有些恼了：“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小像压在她那张字后，连迟既然收起来，不可能没看到。
他微微俯身，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为什么撤掉热搜？”
林晚大脑有一瞬的宕机，不懂这个问题的跨度怎么这么大，后知后觉他果然看到了那个热搜。
“我……”
“说实话。”
每次在连迟面前，林晚的伪装就像是皇帝的新衣，不知道是被他看透。
还是猜透……
恍若福灵心至，莫名其妙想起那张签文来。
君子有援勤之桃，淑女无投梭之拒。
她垂首：“你说出差，是因为热搜故意躲着我吗？”
怕听到失望的答案，她眼睫翕动，像是忽闪的蝴蝶翅膀。
“是。”
连迟叹了一息：“但也是真的有公事要出差。”
林晚僵住，他是真的要出差，他可以不说是的，她怔愣的抬头，似乎不相信这个答案。
双眸里情绪重叠翻涌。
连迟盯着她的唇。
随着他不断靠近，酒的香气混着尼古丁的味道，林晚终于确定，那晚在楼梯间的人是他。
他几乎要吻住她。
“晚晚你在楼上吗？”
黑暗中，齐鸣礼在原地转了个圈：“真是奇怪，明明刚刚人还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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