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没想到南竹竟是个硬茬,当即冷下了脸,“没想到沈家姑娘竟是个没脸没皮的,进了旁人的屋子就不可挪窝了,到底是个商户之女,丝毫不明事理,上不得台面!”
南竹笑了,心下更加笃定这厮心中有鬼,哪有新婚之夜这样为难新娘子的。
“嬷嬷真是牙尖嘴利,既如此,不如将长辈们都请来看看,到底是沈家没有教养,还是蒋家的恶奴目中无人!”
婆子冷笑一声,“主子们都在招待贵客,这点小事用不着麻烦他们,只要少夫人起来跟老奴换个屋子便好。”
南竹把着身后屋门,不肯挪步半分,“小事?嬷嬷这样给咱们姑娘下马威,难道就不怕大少爷知道了怪罪?”
婆子沉下脸,蒋铭确实得罪不得,但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尘埃落定之后,即便蒋茗再追究,也于事无补了!
“姑娘这话好笑,老奴不过让少夫人去到少爷的院子里去,怎么就成了刁难了?”
南竹依然不动,只冷着脸看那婆子满口胡诌,“嬷嬷有什么证据证明,此地不是大少爷的院子?”
婆子愣了片刻,随即又笑了起来,“蒋家的宅子,老奴还是清楚的,少夫人还是跟老奴走吧。”
“这么说,嬷嬷拿不出证据咯?”对方胡搅蛮缠,南竹也一步不退。
婆子闻言沉下声,院里登时剑拔弩张,那婆子眼瞧南竹不是好对付的,沉思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甩甩衣袖便带着丫鬟退了下去。
临走,还狠狠剜了一眼南竹。
南竹冷着脸,毫不退缩,直到眼瞅着一行人都离开了院子,才松了一口气。
但心底仍旧惶惶,只觉得此时没有那么简单。
想了想,南竹还是掏出怀中的信火烟,朝空中放去。
沈珈禾方回到前厅,却蓦然看见黑夜中绽放的一枚烟火,短暂急促。
撇了眼又被拉回宴席的蒋铭,沈珈禾端着酒杯缓缓靠近,在接近蒋茗的两步之内,却被人猛然撞了上来,手上酒壶登时洒了大片。
沈珈禾低下头,连忙致歉,不了那人竟不依不饶,伸手将沈珈禾的下巴钳制了起来。
“哟,小丫鬟还挺别致,不若从了爷如何?”
是个粗狂的军中汉子。
未免打草惊蛇暴露身份,沈珈禾当即狠狠挣脱了那汉子的手,捧着残倒的酒盏就钻进了人群中。
岂料那汉子摸了摸下巴,似在意犹未尽地回味着方才那细腻柔软的触感,想了片刻,他目光锁定肢络在人群中的沈珈禾,展臂将一旁仍被灌酒的蒋茗捞了过来。
他伸出手,在空中不断瞄指那个身影,“蒋兄,洒家看上了你府上的一个婢女!”
蒋铭仍在酒中,不由笑道:“张兄,以你的能耐,往后挣了军功封了将军,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又何苦拾掇小弟家里的婢子?”
张铁摇摇头,回味道:“那婢女美如天仙,脾气够味,若蒋兄能给我,我一定纳其为贵妾!”
蒋铭闻言不由咂舌,狐疑道:“张兄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张铁伸出大掌拍在蒋茗背上,笑道:“老兄什么事跟你开过玩笑了!”
被他这么一拍,蒋铭顿时感觉自己酒醒了大半,费尽脑子想了想,也想不出他口中美若天仙的婢女指的是哪一位,不由疑惑道:“张兄看的是谁?”
张铁伸出手指了指,蒋铭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许是感受到两人的视线,那名侍女抬起头,白皙的面庞,五官尤为精致,只是一双秀眉轻轻蹙起,不知在为何事而苦恼。
蒋铭不由伸手揉揉眼,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待再次接受到沈珈禾目光之后,才确定下来。
他张了张嘴,正要朝沈珈禾走去,却被张铁拦了下来,“蒋兄别走啊!”
蒋铭随手端起一个酒杯塞到张铁手中,“张兄先喝酒,先喝酒。”
说罢,蒋铭向身侧小厮使了个眼神,小厮心领神会地将人拦了下来。
蒋铭这才举步,追上那一身丫鬟服侍的沈珈禾。
一直到了四下无人之际,沈珈禾才停下了步子。
蒋铭追上沈珈禾满头雾水,“这,沈大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沈珈禾沉下声看他,“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快去看欣荣!”
瞧着沈珈禾严肃的面色,蒋铭心中不由警铃大作,也来不及问,迅速挎着步子走向后院。
南竹本来以为得以松了一口气,不料那婆子走了没多久,竟然又折了回来,并且还带了更多的人。
南竹同沈欣荣的几个陪嫁丫鬟登时将屋门围住。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婆子笑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请少夫人换院子啦!老奴劝几位姑娘识相些,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不然别怪我叫你吃苦头。”
没想到她们竟然如此霸道,南竹气得浑身发抖,“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既给不出证据证明此地不是大少爷的院子,凭什么叫咱们挪窝!”
“说了此地不是,姑娘何必执着呢,乖乖跟老奴走便是了。”
婆子说罢,身后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登时便围了上来,小丫鬟哪里是做惯了粗活的婆子们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扭到了一旁去。
几个婆子正要朝屋里去,原本紧合的门扉顿时被人一脚踢开。
沈欣荣满面怒意地站了出来,先是环顾了一圈,而后看见自己的小丫鬟被压着扣在了一旁,不由怒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为首的婆子看见沈欣荣出来,面上挂着虚伪至极的笑,“哎呀少夫人,这不是您走错了屋子,老奴来带您去大少爷的院子去。”
沈欣荣在里头听得分明,自然看出了这帮人没安好心,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老婆子,“你是谁?”
婆子眸中闪过一丝暗光,而后躬身陪笑道:“老奴乃是院里的管事。”
“哪个院子的管事,即便是管事,也没有带人将我丫鬟擒住的道理,若真是我走错了屋,你去将夫人身边的孔嬷嬷叫来,孔嬷嬷一道,我绝不多留一刻!”
“哎呀我的姑奶奶,孔嬷嬷陪着夫人在前厅宴客呢,眼下怎么走得开,您这刚入门,便要给婆母添乱么?”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