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他这是要钱来了?
沈伽禾目光望向厅外明媚的日光,缓了许久才压下将他直接赶出去的冲动。
她从前怎么不知道,方知命竟然那么无耻。
沈伽禾不住摇头,芙蓉面轻轻一笑,笑容如春桃初绽,却给人寒梅似的冷傲。
“方大人这话传出去,只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那宅子你我婚前所购,地契署名皆是我沈伽禾的大名,出资,修缮,全是我沈伽禾的私库,不过门楣牌匾上,写的是你的姓,可这宅子,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方知命闻言,一口气梗在心头,面色青红交加。
他是拿不出银子在京城买宅子不错,可当时沈伽禾为了嫁给自己,眼巴巴地掏出银子买宅购院,又不是他逼她的。
想到这里,方知命心中稍稍缓和过来,他朝沈伽禾处走近,唇边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当初,可是你为了嫁给我,心甘情愿的掏钱买宅子,如今却说与我无关了?沈伽禾,你的心变得可真快啊,难道,你都忘了,当初咱们是怎么风花雪月,缠绵悱恻的么?”
闻言,沈伽禾原本平静的眸色里骤然凝起寒霜,“如果不想像狗一样被撵出去,就把嘴给我放干净些。”
方知命的瞳孔中,倒映着沈伽禾冷漠的脸。
她那清泠的声线向刀一样扎了过来,刺得他不由拧眉,即便心里咯噔了片刻,面上依旧不依不饶道:“怎么,沈姑娘这是在威胁朝廷命官?”
“呵呵!”沈伽禾怒极反笑,“沈家可以扶持你,同样也可以扶持别人,历年来,进京赶考的寒门书生无数,方大人敢保证不被后来者居上?况且朝中官员无数,我想,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总会有人愿意卖沈家个面子。”
方知命愕然往后退了一步,“你敢行贿?”
沈伽禾立起身,欣长的身子在别外头强烈的光线在地上投出一片阴影,芙蓉面被日光分成一明一暗,“我连林则安都敢告,还有什么不敢的!方知命,你若要拿从前的事恶心我,可别怪我提醒你,你曾宴请的那些高管同僚,喝了什么酒吃了什么菜,送了什么礼,都被我完完整整地记录在册,若论起行贿,方大人不必摆出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
方知命被沈伽禾此话激得浑身一颤,他瞪大着眼望向沈伽禾,眼中被不可置信占满。
愣了许久,才咬牙道:“你沈家自诩京城第一富商,竟连这些微末都斤斤计较!”
沈伽禾垂下眼,懒得再看他那张恬不知耻的脸,只看着冷眼瞧着身前的几块地砖。
方知命望着她沉静下去的皎颜,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当即上前两步,正色道:“我也不为难你,你们沈家给钱,那便将那处宅子给我,往后,若是我身份有变,也不会再为难你们。”
沈伽禾自然明白他言下所指,但要她顺了他的意,那简直是做梦。
“方大人好大的口气,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啊,那宅子眼下已经是贺小将军的囊中之物,方大人想要,不若同贺小将军要去。”
方知命拧眉,不由啧了一声,惋惜道:“既然卖给了贺小将军,也不能将人得罪,你再买一处宅院予我便是,地段不能比永和巷差。”
沈伽禾终于抬头看他,唇角轻轻勾起,没有回答,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方知命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察觉出她笑魇之下的鄙夷,身上就被针扎了一样。
但当朝为官,又在寸金寸土的京城,没有银子那简直寸步难行,何况现在,他即将连落脚之处都没有了。
咬了咬牙,方知命冷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要是不过就是一个宅子,对你而言,不过是挥挥手的功夫。”
沈伽禾不住将脑袋歪向一侧,明眸睁动,“方大人,我看上去很傻么?”
顿了片刻,沈伽禾继续道:“若方大人无处可去,我可同贺小将军知会一声,让你继续住在那里,就是不知道方大人能不能拿得出租金了。”
“租金?是多少?”方知命下意识问。
沈伽禾耸耸肩,“这个你得问贺小将军了。”
方知命顿时反应过来,拧眉吼道:“谁要租宅子了!”
沈伽禾歪头看他,好笑道:“怎么?方大人拿不出银子么?”
被她的话问到了痛处,方知命脸色猝然白了几分,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沉着声朝沈伽禾问道:“这么说,沈娘子是不愿意出资购宅了?”
“我同方大人非亲非故,干嘛要为方大人买宅子呢,我沈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沈伽禾笑道,那笑将方知命狠狠刺痛,他惶然退后几步,不知所措地看向四周,愕然发现,这屋子里的一众奴仆纷纷面带鄙夷地看向自己。
方知命面上苦苦支持的体面轰然瓦解,他咬紧了牙关,从牙缝中一字一句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沈伽禾执起放在身侧的缠丝绣花团扇,轻轻在面上扑了扑,一张脸犹似百花锦簇的牡丹,清泠泠的声线响起,方知命只听见两个干净利落的字。
“送客!”
候在一旁的小厮立即围了上来,凶神恶煞地正要拿人,方知命面色难看至极,他用力地将袖子朝身后一甩,恼怒道:“不必你请,我自会走!”
沈伽禾将团扇放下,紧绷的双肩缓缓放松了下去,只是眉眼之间的寒气,如何也散不开。
直到院外响起扬鞭策马声,急促恼怒的马蹄声越走越远,沈珈禾才缓过神来。
沉声回了阁楼,继续翻看沈欣荣的嫁衣样式。
秒回精细的画册在指尖反动,蓦然,沈禾珈的视线被展开在眼前的艳红嫁衣吸引。
正是沈欣荣定下的那一件。
不知为何,眼下沈珈禾只觉得这幅画似乎有所不同,画中笔触虽精细,但却无端地显出一股刻意。
似乎,在尽力描绘着某种神态。
合上眼细想了一番,沈珈禾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再取出其余几张画册仔细对比一番。
愕然发现,沈欣荣选定的那一张,同其余几张似乎不是出自一个画师。
一个自成一派,一个却模仿得入木三分。
沈家绣庄的画师不多,沈欣荣的嫁衣已经指定了人手,这与众不同的画像是怎么回事?
沈珈禾揉了揉眉心,她画技不精,一时间也不敢贸然断言,但若置之不理她又觉得心下不安。
直觉之下,她肯定方家定然还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上辈子已经吃了他们的苦头,如今,沈珈禾如何也不敢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