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峰自然知道这玉佩的重要性,一回京城便派人查了,只是眼下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二人目前只能止步于此。
说完了事,沈伽禾去用膳,他在院里随意逛了逛,意外碰到前来禀事的胡七。
看见沈琼峰,胡七也有些意外,忙上去打招呼,“少东家。”
沈琼峰笑盈盈地看他,“如何,这几日不在镖局可还习惯?”
胡七撇撇嘴,倒说不上习惯不习惯,只是感觉有些烦闷,说实话,他还是喜欢镖局的日子,刺激些。
沈琼峰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便好好跟在我妹子身边吧,镖局刀尖舔血的日子太过危险,胡家就你这么一个独苗,我可不想百年之后看见你爹磨着刀在地府等我。”
“况且,伽禾身边,未必比镖局平淡。”
说罢,沈琼峰望向澄明的天色,没再多言,举步离开。
胡七沉着声,暗自咂摸着沈琼峰话里的意思,一转眼便对上了立在廊下的南竹。
南竹听见声音,这才出来看了看,看见胡七,想来姑娘忧心的事有了小消息,便笑盈盈地将人迎进来。
“胡大哥,请。”
胡七拱拱手回了礼。
见到沈伽禾,胡七也不耽误,便将这几日打听到的事一一道来。
“蒋家确实有意同方家结亲,只不是蒋大郎,而是蒋家二房的庶子。”
“听说庚帖送进了方家,但没一会便又被退了回来,似乎是方家姑娘对这位蒋公子无意。”
“对了,明日十五踏青,方家姑娘也是做了准备要出门的,只是似乎没有约人。”
经过胡七提醒,沈伽禾想起来,小妹同蒋家郎相约十五这日踏青的。
她险些忘了。
本朝民风开放,定了亲的男女相约出门游玩已是常事,未婚的公子小姐也可以在这日相看。
这在正常不过了,但沈伽禾却隐隐有种不好的直觉。
奈何她绞尽脑汁,也回忆不出上辈子的这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时自己正为方知命娶柳芙而心力憔悴,分不出庞的心思去注意此外的事。
看来,明日自己也要出一趟门了。
将胡七安置下去后,沈伽禾打定了注意明日出门,遂派人知会小妹那边。
沈欣荣收到信,看了几眼,又羞又臊,不禁嘟囔着:“明日是茗哥哥约我踏青采风的,姐姐也去,那我到底是跟着姐姐还是茗哥哥呢?”
一旁的乔氏听见大女儿来信,便也凑了过来,听到小女儿的这一句嘟囔,没忍住剜了她一眼,“你姐姐出门散心罢了,不会打扰你的,还不去收拾收拾,明日穿得利索些,别穿得拖拖拉拉的,中看不中用。”
沈欣荣点点头,她已经订了亲,无需相看人家,明日全当玩去了,自然要打扮得方便些。
十五这日,玉清山人如游龙,俊男才女穿着明艳漂亮的衣裙,将一派古朴的玉清山点缀得缤纷热闹。
胡七守着马车,一眼就看见了沈家的马车同一年轻骑着马的男子一道上山。
“姑娘,看见二姑娘同蒋家公子了。”
沈伽禾将帘子挑开一个缝隙,果然看见沈家马车旁的蒋家大郎蒋茗。
他骑着高头大马,小心跟在马车车窗一侧,时不时同里头的人说着什么,整个人透着温润的笑意。
而马车里正是自家小妹。
沈伽禾正要收回视线,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不远处一道粉色的身影,仔细一看马车徽标,正是方家,而那道立着的倩影正是方家大房嫡出的姑娘,方如意。
方如意远远站着,视线却落在沈家马车的方向。
隔得远,沈伽禾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直觉地感觉,她是为了蒋茗而来的。
嘱咐胡七小心跟上蒋茗他们,沈伽禾放下帘子,心下暗自做了准备。
无论待会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将小妹保全。
十五这日,于大乾是个好日子,身为天子的赵珒,即便饱读理学诗书,也要到玉清山祈福上香,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往年这日,神仙道观便会搭建一座祭神台,由天子主持仪式。
但今年国库刚刚缓过劲,赵珒便早早下了令,不可大肆铺张做摆子,而是独自乔装微服,在神仙道观中上了几炷香。
瞧着赵珒叩首的身影,全德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未设宴敬神,但皇上这颗为国为民的心却是实打实的。
偏偏那些个迂腐的老臣竟认为赵珒此举,不敬天神,会遭来祸端。
赵珒上了香,胡须花白的道长将拂尘轻轻绕过赵珒头顶。
“皇上大智,一颗热心皆是为国,老道祈愿皇上心想事成。”
道长笑盈盈地将话道出,垂老的眼睛却透着一股清明。
赵珒有一股被看穿的错觉,但他也未觉得不妥,而是微微颔首朝道长道了谢,这才离开道观。
青影守在院外,看见赵珒出来,忙将得到的消息低声道了出来:“公子,沈娘子也在玉清山。”
赵珒原要朝马车处走,听到青影这么说,脚步一顿,转而朝山下走去。
青影暗自同全德对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里的了然。
沈伽禾这头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沈欣荣。
瞧着两人亲密无间却又克己守礼,不远不近的交流谈笑,一路从山下走到山心湖畔。
两人间,如何瞧都是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
那上辈子,到底为什么,蒋茗才会心甘情愿的将方如意娶进门呢?
沈珈禾凝眉想得正出神,却冷不丁看见那道粉色的身影正暗自靠近。
待她反应过来时,方如意已经走到沈欣荣同蒋茗眼前。
山心湖畔风大,蒋茗立在沈欣荣身侧,细心地替她挡去作乱的湖风。
方如意远远就瞧见了,蒋茗一袭利落的蓝袍,高大俊朗的身子一直小心守在沈欣荣身侧。
还没成婚便这样细心呵护,若成婚了还得了?
凭什么同她说亲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庶子,沈家商女便可以挑个能力样貌样样拔尖的嫡子。
方如意心下酸溜溜的,只觉一口气梗在心口处。
奈何她母亲走得早,府里被一房姨娘把持着,对她的婚事实在不上心,想要随随便便找个庶子将她打发了,那就莫怪她自己筹谋了!
方如意走近,敛去了眼底汹涌的妒意,笑意盈盈地朝两人走得更近了些。
“沈妹妹,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看见这个方家姑娘,即便沾带了些亲故,但沈欣荣对她,却是喜欢不起来。
尤其是看见方如意笑得弯弯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蒋茗身上时,她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沈家虽是经商发家,但乔氏对女儿管教极严,即便沈欣荣看她不喜,也将礼仪做足了。
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回道:“劳方姐姐挂心了,我一切都好。”
她虽然挂着笑,但态度算不上热忱。
但方如意似乎并未看见沈欣荣面上的疏离,而是朝她走近后,伸手将她挽了起来。
“好妹妹,今日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若不是碰见你,我当真要无聊死了。”
方如意一面热忱着,一面夹着沈欣荣朝前走。
前面湖泊的围栏年久失修,眼下已经倒下了许多。
沈欣荣原本打算就此回头,冷不丁被方如意架着走,无助地回头看向蒋茗。
有旁的女子在场,蒋茗也不好再靠近,只能不远不要近的小心跟着,心里也是暗自埋怨这个没眼色的女子。
“哎,妹妹你看那边,是不是开了一朵芙蕖,据说看见第一朵盛开的芙蕖花,往后的日子定是幸福美满的。”
方如意热情地带着沈欣荣走到湖边,伸手指了指。
沈欣荣从未听过这个说法,联想到自己即将成婚,也有些期待地朝方如意指的方向望去,全然不顾身侧之人暗自勾起的嘴角。
但沈欣荣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方如意话的盛放的芙蕖。
不禁有些纳闷,“没有啊...”
可她话音刚落,一道尖叫传来,眼前瞬间迸开水花。
她回过神才发现,原本好好站在身边的方如意竟落了水!
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沈欣荣茫然地望向四周,见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她视线下意识看向身后的蒋茗。
而蒋茗身侧已经围了一个小丫鬟,正是方如意身边那个。
她眼见方如意落了水,便扑通一声跪在蒋茗身侧,不住哭着求道:“我家姑娘落了水,求公子救救她吧!”
方如意扑腾呼救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四周围了些人,但似乎并没有人打算营救。
若再不救人,只怕真要出人命了。
事关生死,此事经不起犹豫,蒋茗快步上前,给了惶惶不安的沈欣荣一个安抚的眼神,正要一头扎进水里。
届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拉住他,蒋茗只见一个黑影自身边迅速掠过,转眼间便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将水中无助扑腾的方如意拉了起来。
“好心救人是好事,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将她救上来后,会面临什么?”
一道清泠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