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烟烟”叫得可真是千回百转,动人心肠。
宁宸轩跟凌月俩人蹲在房檐上,忍不住直错胳膊。
宁宸轩小声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可是杀他全家的刽子手啊,也能这么深情吗?”
“如果是假的……那也没必要啊,咱们可以另想办法,何至于非要跟仇人成婚,恶心了自己呢?”
凌月瞧着他,也是很不解:“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的灵石,还有师父要的逐日弩就要到手了。”
谢玄镜的要求实在惊世骇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所以,在场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发现凌月和宁宸轩两个人。
而他们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开始行动。
刹烟萝仍在沉吟着,日光下,她的眸子好似在闪动着粼粼波光。
一会儿看看玉环,一会儿又看看闵佳的尸身,终是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只是仓促之间,什么都没有准备……”
谢玄镜即刻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对龙凤花烛、红绸、以及那一身绣着并蒂莲的婚服。
“我已经准备好了。”
刹烟萝有些意外,毕竟还是谨慎的,那些东西碰也没碰,婚服也没有拿过来直接穿,而是拎起来仔细瞧了瞧。
见没有什么问题,才将外裳往身上一披。
谢玄镜的婚服却是穿的严严整整,一丝不苟。
这样荒唐的婚礼,使得在场的人无不窃窃私语。
没有人会觉得谢玄镜这么做存了报复之心,只觉得他大约是伤心糊涂,患了疯病。
毕竟,他势单力薄,金丹已毁,而在场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是金丹修为?岂会让他翻了天去?
嘲笑讥讽的声音就像一条鞭子似的抽在谢玄镜身上,他却置若罔闻,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自己父母的灵位摆在了正堂上。
至于那对龙凤花烛,也被他好好的立在案桌上,点着了。
豆大的烛光跳了跳,在白日里并不显眼。
刹烟萝眉头一挑,朝闵柔使了个眼色。
闵柔会意,走到谢玄镜身后。
当日大婚,谢府高朋满座,刹烟萝就是在堂前的那对龙凤花烛上动了手脚。
她在那里头放入了醉骨散。在所有人放松心神之际,蜡烛悄然烧了一半,药效挥发,不管是筑基还是金丹,乃至化神,无不好似醉了酒,醉到了骨头里,手脚麻痹,动弹不得。
她怎会容许谢玄镜原样复制?
一旦他稍有异动,闵柔就会在第一时间刺穿他的心脏。
谢玄镜只是面向牌位跪了下来,望向刹烟萝的目光分外缱绻。
“烟烟。”
刹烟萝不动声色,也没有下跪,只是警惕地盯着那对牌位,忽然道:“其实我本可以不杀他们的。”
“我可以像对你一样,挖了他们的灵根,毁了他们的识海,然后丢进鬼冢里,任其自生自灭。”
谢玄镜闭了闭眼,两行热泪落了下来。
“可你还是动手了,就在这里,你让你的手下打碎了我爹娘的头颅。”
“是啊。”刹烟萝唇角勾起一抹笑:“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得起我,我也看不起他们,你想让我跪在他们灵位前,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话音刚落,闵柔已一剑刺了过来!
剑锋对准的,正是谢玄镜的心口。
他好似早有预料,就地一滚,躲开了那致命一剑,剑锋却划破了他的衣裳,也划伤了他的手臂。
谢玄镜捂着伤口,嗤嗤地笑。
笑容逐渐癫狂。
而直到这时,刹烟萝才发现自己已动不了了。
婚服上的金线牢牢捆住了她,她越是挣扎,金线束缚得就越紧。
“你果然没安好心!”闵柔斥骂了一句,剑锋横扫,直奔谢玄镜命门!
突然,只听飒飒两声风啸,寒风顿起,灵光炸裂。
霜寒悄然逼近。
闵柔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凉,略一回头,一把冰蓝色的剑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是你!你还敢来!”
凌月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来?”
闵柔的一双眼睛像是两簇烈烈燃烧的火焰,简直要把凌月烧成飞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她朝着院子里的人大吼,“不用管我,一拥而上,杀了这个贱人!”
没有人能动,一道光束将他们全都拦在了外面。
今日的阳光不错,只是还不够明媚,照不亮院子外头一圈又圈,稀疏缠绕的金线,更照不见金线上细密篆刻的符咒。
符咒亮起,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院中。
凌月的剑微微一偏,割破了闵柔的脖子,却因寒冰凝结,流不出血来。
“你是叫闵柔?好名字,今日你主上大婚,不妨当个证婚的人吧。”
闵柔看向刹烟萝,她已被谢玄镜扶在了怀中,并死死按在牌位前跪着,咬牙道:“你尽管杀了我好了!我跟烟烟宁死不受你的侮辱!”
凌月没有侮辱别人的爱好,老实说,她对谢玄镜突发奇想的报复方式也不大赞同。
她现在只想拿钱走人。
幸好雇主对婚礼仪式也不太在乎。
谢玄镜仍是很深情地望着刹烟萝,硬按着她行完三个大礼后,便将他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拨开她因挣扎而散落在额前的发。
“烟烟,无论如何,你终归是我的妻子。”
刹烟萝一口唾沫淬在谢玄镜的脸上。
“呸!无耻小人,窝囊废!与你结为夫妻,是我毕生之耻!”
“嘘……”谢玄镜笑着道:“新娘子是不该这么骂人的,我知道,你是个很温柔的姑娘,很温柔……”
一把铁锥悬在刹烟萝背后。
谢玄镜捂住了刹烟萝的眼,在闵柔目眦欲裂中,铁锥骤然贯穿了她的脊椎,鲜血四溅。
刹烟萝抽搐着倒在谢玄镜怀中,鲜血染透了穿在婚服内的青衣。
谢玄镜的手上已沾满了血,他用带血的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缓缓站起身。
铁锥被他拿在手里。
他走到闵柔面前,淡淡道:“我记得那我,你踩在我背上,叫我亲眼看着全族惨死,我一遍遍的磕头求你,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弱者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死法。”
谢玄镜大笑着,铁锥飞起来,飞到院中,不过刹那间,鲜血四贱,将灵堂高悬的白绫染得通红。
最后一锥,穿透了她的胸膛。
云逸就是在这时候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只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