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能把宁宸轩困住,让他动弹不得的符咒对云逸也同样管用。
云逸全身被缚,穿着大红婚服,在地上滚来滚去,像只鲜艳的大毛毛虫。
确定他自己根本没法挣脱之后,凌月才解开束缚,并蒂莲刺绣像活了一样,金色暗纹流淌,衣襟一松,衣袍坠地。
云逸一身狼狈地从厚重的衣服里爬出来,却浑然不在意,整个人就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揪着衣裳细看。
毕竟是炼虚期大能,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这是!”他兴奋地叫起来:“这是上古符文,你从哪里弄来的?”
绣并蒂莲的金线被他抽了出来,一道术法打上去,金线晃了晃,繁复的字符凌空飘起来,使得整间屋子光辉熠熠。
宁宸轩一眼就认出了这道符文。
“是龙血矿里,困住宁玄的锁链上的符咒!”
当时他跟梦溪还有凌月三个人合力都没能把锁链解开,符咒金光流淌,把一切灵力冲击都给吸了进去。
当时凌月就把符咒抄了下来,本想拿去请教云逸的,只不过养伤的时候,免不了要拿出来瞧瞧。
瞧得多了,也就会用了。
只要把符咒镌刻在金属上,一点点灵力波动,其束缚之力,便如同千万重连绵无尽的山脉,将目标牢牢困锁其中。
在拿到婚服的时候,凌月就将符咒编进胸口的金丝并蒂莲上,稍一催动,谁也跑不了。
宁宸轩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是想让谢玄镜哄骗刹烟萝穿上婚服,跟他拜堂成亲的时候……这能成么?
我看那刹烟萝是个心狠手辣的,你又把她亲信手下的死安在谢玄镜身上,她不把谢玄镜大卸八块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穿上婚服跟他成亲啊?”
凌月笑笑:“世上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成与不成,都是在赌。”
她道:“我赌刹烟萝对谢玄镜尚有那么一丝真情,不用多,一丝就够了。”
宁宸轩啧啧摇头:“反正赌输了死的也不是你啊。”
凌月没接话,看向云逸:“这符咒的来历,师父可知道?”
“不知道。”云逸捻着那条金线,笑容莫名:“不过,只要你的计划成功,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
谢府挂起了白绫。
这里曾经血肉涂地,血腥味久久不散,眼下才不过十余天,府中早已是焕然一新。
就连从前谢府的匾额也给换成了新的。
说来也是讽刺,不久前这里死了几百口人,抬尸的人来来去去如流水一般,始终无人祭奠。
而作为屠戮几百条人命的刽子手死了,却挂上了办丧事的白绫。
吊唁的人将谢府前院挤了个满满当当。
这些人都是刹烟萝的手下,都参与了屠杀,而且每个人的修为都不低。
他们系着白腰带,一脸沉痛地站在盛放闵佳的棺木前。
刹烟萝仍是那一身青衣,神情不见悲伤,却很愤慨。
她的牙咬得很紧,因为愤怒,全身都已战栗起来。
“她是为了谢家来的,一定不会走远!闵柔,你带着人严查城中各大要塞,一旦发现,立刻报与我知晓!”
“我要把她剁成肉酱喂狗!”
闵柔就是闵佳的妹妹,她穿着孝服,同样是一脸悲愤。
偏就在这时候,谢玄镜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身艳红,与灵堂格格不入。
玲珑宝珠在他体内,让他暂时有了金丹期的修为,不至于因为四肢具断在而地上爬行。
刹烟萝蹙了蹙眉。
闵柔一见他,不禁神色狠厉道:“你来做什么?谢公子莫非瞧不见,我们在办丧事?你穿成这样进来,是什么意思?”
她尖刻道:“谢公子你,好像也在孝期吧?”
这话实在讽刺至极,偏偏谢玄镜就像没听见一样。
他好似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刹烟萝看。
“烟烟,我是来跟你完婚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刹烟萝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眸子闪了闪,道:“谢公子,你应当还记得,你父母亲友,都是死在我的手里,我也你也不会忘,那日你跪在我脚边,是如何痛哭流涕,求我留你父母性命。”
字字锥心的话让谢玄镜身子一颤,脸色苍白如纸。
像是忍痛般微微佝偻着身子,哑声道:“我记得。”
“我也记得,我被树妖缚在树根下,树藤穿透了四肢,满心绝望,闭目待死的时候,是你不顾一切的救了我,树藤发狂的时候,也是你将我推开,替我承受了那道致命伤……”
刹烟萝转过脸,声音发涩:“我那只不过是为了接近你。”
谢玄镜上前了一步,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神色,接着道:
“你昏迷了十日,我在你身边守了十日,我听到你在昏迷中一直念着我的名字,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此生一定要娶你为妻,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所以,即便你与我之间有生死大仇,你也要娶我?”刹烟萝笑了笑,笑容里是说不出的讽刺。
“谢玄镜,你从不了解我,你也从不知道,我为了我要做的事,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嫁给一个,我光是看着就忍不住作呕的草包!”
“娶我?你也配?我念在那十日相守,这才动了恻隐之心,留你性命,却叫你生了这种妄想!”
笑容陡然一收,刹烟萝冷冷道:“还是说,你想效法我,趁机在婚礼上动什么手脚,好给你父母亲人报仇?”
闵柔已亮出了剑:“还跟他费什么话,让我杀了他!”
剑气割脸,谢玄镜身形急退,突然暴起,调动全身的灵力,一掌拍了出去!
只是这一掌没有拍向闵柔,更没有拍向刹烟萝,而是袭向了停放在院中的棺木!
砰得一声,棺椁四散炸开。
闵佳的尸身从里面滚了出来。
刹烟萝目光一厉:“谢玄镜,你疯了不成!”
闵柔忽然叫起来:“你看,哥哥手里……”
闵佳手中的玉环掉了出来。
“是你杀了我哥哥?”
剑气缠上谢玄镜,却被刹烟萝打断。
“他还没有这个本事。”刹烟萝目色幽深,道:“你知道那个女人在哪?你跟她是一伙的?”
谢玄镜咧了咧嘴,道:“我只是想与你完婚而已啊……”
他弯腰拾起那枚玉环。
“你跟我完婚,让我了却心愿,我把杀他的凶手交出来任你处置好不好?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