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云逸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小矮人打他身前路过,突然跳起来糊他一脸大粪。
那张仙风道骨的脸充满了惊诧和扭曲。
“灵石?”他掏了掏耳朵,“刚才我没听清,你是在问,帮为师办点事,有没有灵石拿?”
凌月羞愧的低头。
云逸倒是笑了笑:“说吧,什么事能让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掉钱眼儿里了?”
凌月就把刚得来的剑拿给云逸看。
“一百万灵石,我已经付了一半了,还差一半,正不知要从何处去得呢?思来想去,免不了要请周师叔宽限些时日,我好慢慢凑。”
云逸两指并拢,在剑身上一拂,指尖瞬间凝了一片寒霜,用灵力一逼才将寒霜震碎。
“好剑!周度运气一向好,总能划拉着好东西,一百万灵石倒也不算贵。”云逸啧啧有声,再抬眸,两眼放光:“你又不是剑修,拿着也浪费,不如给我吧!”
“一百万灵石,我出了!”
凌月吸了口气。
舍不得是一方面,主要是怀疑他出不出得起价钱。
那可是一百万啊。
足够供养剑房弟子百年所需!
云逸显然知道凌月有什么顾虑,悠然道:“你随我走一遭,不出七日既回,去着一次,莫说是一百万灵石,就是五百万也有了。”
“去哪?”
云逸没跟她说去哪,倒是先给她讲了个令人牙酸的故事。
宁宸轩很贤惠的从他的储物袋里拿出了茶壶、茶杯,还有清谷天酿的竹叶饮。
云逸很没有形象的吨吨吨,才道:“万象城谢家,知道吧?”
说起谢家,凌月倒是有些印象。
修真界算得上豪族的就那么几家。
盘龙城梦家、锦花城轩辕氏、南境诡道,再就是万象城谢家了。
大师姐相亲的时候,谢家还递过名帖呢,因为谢家打的是梦溪带着珍宝阁当嫁妆嫁过去的主意,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是个浑身长满心眼子的大户。
这是凌月对谢家的唯一印象。
“谢家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不么。”
宁宸轩切了一块瓜,云逸一边啃瓜一边道:“前些时日,谢家长子谢玄镜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姑娘,说是在外历练时受了伤,承蒙那女子搭救,俩人相知相许,这次回来,就是想请父母做主,与那女子成婚。”
“那女子修为不浅,谈吐合宜,颇有大家风范。谢家长辈原是觉得此女古怪,来路不明,不大同意这桩婚事,但谢玄镜坚持非那女子不娶,谢家长辈也是无法,只得给二人操办大婚。”
“只是大婚,结契休想。那女子倒也不贪,大婚就大婚,说只要能跟谢郎相守,就是做妾也无碍。”
听到这,凌月觉出不对了。
“那女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修士大都有股傲气,若没有与天争命的气性,也不可能有太高深的修为。
女修更是如此。
凌月所识的女子中,哪怕鄙薄如绿瑶,也是有股气性的,步步谋算着嫁入天剑门,哪怕暂时当个弟子,也是齐云给她画了个前程远大的饼。
一个“修为不浅”,“颇有大家风范”的女修,怎么可能忍受这种侮辱?
要是放在凌月身上,早一个耳光扇得那男子如陀螺般旋转了,还“当妾也无碍”?
云逸呵呵直笑。
“要是那谢家公子有你这样的脑子,也就不会发生那等惨剧了。”
那女子果然没存好心。
在大婚当天,谢家满门亲族挚友云集的时候,她动用邪术暗算,迷昏了所有人,然后,在谢玄镜目眦欲裂中,带着一群人,如杀鸡屠狗一般,将谢家上下杀了个一干二净!
宁宸轩瞳孔颤动:“这……她未免也太狠心了!那谢玄镜呢?”
云逸道:“说来令人唏嘘,那女子杀遍谢家满门,却独独放过了谢玄镜!只是挖了他的金丹,废了经脉,丢在了鬼冢任其自生自灭了。”
谢家人的尸体也都被都在了鬼冢。
不难想象,谢玄镜拖着残废的身子,面对着父母亲人的尸体,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凌月眸子闪了闪,不禁道:“那个女修可是与谢家有仇?”
“没仇。”云逸道:“只是看上了谢家的财富资源,刚好谢玄镜又格外好骗,生了谋夺之心罢了。”
“倒是有些手段,只是未免太卑劣了些。”凌月抚了抚长剑,眉眼凛冽,“所以,师父是想救那谢家公子一命,助他夺回谢家?”
云逸吃完了瓜,术法凝出一团水流净了手,又烘干,忙完了这些,才道:“是,也不是。”
“我想去鬼冢办些事,捎带手帮帮他。”云逸挑眉笑道:“不就是灵石么?咱们帮谢公子夺回家园产业,报了他的父母大仇,还怕他不给酬谢?”
“那个女修是什么修为?”
“不知道。”云逸实话实说:“坊间传闻,至少是元婴。”
凌月提了剑就走。
不就是元婴么,拼一拼未尝打不过。
……
苍蓝的天空无星无月,千里赤地鬼影重重。
鬼冢是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之地,绝非浪得虚名。
魑魅魍魉聚集于此,冲天怨气千年万年地盘旋于此,一入此地,罡风席卷,哪怕是凌月这样的修为,也不禁感到骨肉隐隐作痛。
那一身修为尽废的谢玄镜又当如何呢?
宁宸轩抱着胳膊,上上下下的到处看。
“这么凶恶的地方,那个姓谢的还能活么?”
“你瞧,那边有动静!”
不远处,两个修士已成围杀之势,剑影浮动,好像在追着什么人。
走进了才听清,是两个人笑闹着,一句句刻薄道:“谢家大公子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
“哈哈哈你瞧,你在地上爬的样子像不像一条狗?”
其中一个修士一脚踹出去,一声闷响,还有一声隐隐痛哼,哭着道:
“不要……爹娘,救我……娘,他们欺辱我……”
“哈哈哈哈,师兄你瞧他这怂样,怕是失了神志了。”
“还不是因为他蠢?”
一脚踏在他的头上,修士声音狠厉:“那么大的家业,总不能全进了刹烟萝的手里吧?谢公子,您好歹手里露一点,也给咱们喝口汤不是?”
讥笑声伴着布帛撕裂声,还有一人惊恐的哭叫。
“我没有,你们走!走开!”
凌月握紧了剑,一抹霜寒在暗夜中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