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宸轩吐了。
他是贪吃了些,可就算再丧心病狂,也吃不下一个活生生的,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的同族啊!
哪里来的老混蛋,居然做出这种违背天理之事!
幼龙不是一块肉,他有思想,会说话,他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宁玄,最大的心愿就是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宁宸轩怎么能吃他呢?
说实话,梦中钰这番话简直就是道渡劫天雷,把所有人都给劈懵了。
真相如何,凌月跟梦溪几个也没少猜,而且猜得几乎都中了,但就算再给她们几个脑子也想不到,宁玄是作为养料出现的!
保护、囚禁,根本就是一个幌子,根本怕他在长成之前跑了,亦或是被别人捡走剥皮拆骨。
甚至于,龙血石,幽冥教都是这场算计的一环!
那个老道究竟是什么人?
得知真相最惊恐的还要数宁玄本人。
他愣了片刻,旋即尖叫起来。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啊啊啊啊啊我还没到外面的世界去看过,我还没有吃过水晶包月牙肉银翘儿鱼,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宁宸轩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不吃你。”
此时此刻,他仙人一般的容貌被毁了个七七八八,脸上都是炸开的龙鳞,还是残缺不全的,一对龙角好似也有些摇摇欲坠,一张嘴,一对尖牙格外突出。
就很像个急需吃小孩补补身子的大魔头。
宁玄叫的更大声了。
凌月扯扯他袖子:“咱们还是先走吧,你在这里反叫他害怕。”
宁宸轩听话地走了。
现在他们这一行人,伤势惨重不说,灵力也十不存一,正需找个安全的地方恢复恢复。
换句话说,该回仙宗了。
临走前,梦中钰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他拉着宁宸轩到一边悄悄说了会儿话。
“真不吃?”
那架势,但凡宁宸轩说个“吃”字,他现在就能拿刀把那条幼龙宰了。
宁宸轩连忙摆手,坚决道:“不吃不吃不吃!那是我同族,我怎么下得去口?”
“神君莫非不想恢复神力回天界么?”梦中钰试探着问。
宁宸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回天界的事我自己想办法,这法子是万万不行的!”
“下次你若遇见那个老道,给我狠狠揍他一顿!他心术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梦中钰竟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
“神君的反应,同他说得一模一样,那时我还不信,怎么会有人放弃解封印回天界的机会呢?
堂堂神君竟要在仇敌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剥皮拆骨,死得毫无还手之力。”
宁宸轩黑着脸。
不得不承认,面前这家伙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的困境。
他本该活的小心翼翼,不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然而入世不到一年功夫,身边人全知道了。
要是被母亲知道了,她一定会很生气的。
“那个老家伙还说什么了?”
梦中钰道:“他叮嘱我,若是仙君拒绝吃掉幼龙,那最好陪着幼龙一块留在阵法里,或是选择被幼龙吃掉,否则总有一日……”
他顿了顿,一字字道:“神君死,神龙族灭,东羲代之。”
东羲就是篡天者的名字。
宁宸轩吞了吞口水,压下心慌,道:“会有别的办法的。”
因为陌生老道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困囚起来,跟同族相残?
宁宸轩不相信他!
若非除不掉锁链,宁宸轩是打算带宁玄一块走的。
神龙一族本就剩的不多了,不能再少了。
……
宁宸轩跟着凌月一块回了仙宗。
悬在头顶的刀也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与其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让自己活得痛快些呢。
仙宗在下雨,连下了很多天。
雨是宗门的“清谷天”几个修士合力施术降下来的。
说起清谷天,是仙宗里极特殊的存在。
如果说,修真界有一条鄙视链的话,剑修高高在上,鄙视链底层就是医修。
而清谷天这门业道,压根连垫底都不配,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群人。
他们不修术法,不练冰刃,平生最大的追求就是让地里结出的稻谷更饱满,种出的瓜果最香甜。
然而修士大都辟谷,餐风饮露才是常态,老惦记着口腹之欲反而坏了修行。
清谷天在别处不受重视,但在仙宗地位超然。
因为仙宗九长老周璇,就是清谷天中的一员。
仙宗哪天有雨,哪天放晴,都是清谷天说了算。
雨下得有些大,凌月的小木屋漏雨了。
到处都是水,滴滴答答很是烦人。
她捏了个避水决,冒着大雨蹲在房顶上修修补补。
宁宸轩坐在门口啃甜瓜。
在湖里泡了几日,他的脸稍微恢复了些,虽然还是有鳞片覆面,但至少鳞片没有炸开,看着没那么狰狞。
“诶,别吃了,过来帮忙。”凌月招呼一声。
宁宸轩把没吃完的瓜一口吞了,就着雨洗了洗手,从门口站起来:“要我做什么?”
“再弄些木头来。”
俩人一个拿锤子叮叮咣咣,另一个抱着刚削好的木板递上去,忙活了一阵,房子刚修好,雨停了。
凌月蹲在房顶上,朝着清谷天的方向狠狠叹气。
“他们在干什么啊?这么缺雨?”
“有一批灵麦要催熟,还有为结契大典准备的瓜果,也要雨润一润。”
凌月侧目,宁宸轩不知道从哪又摸出一块瓜来,瓜肉黄澄澄的,没有一粒籽,光闻着就叫人心旷神怡。
“你倒是寻到好地方……等等!”凌月霍然站起来,几乎踩裂了一块刚钉好的木头。
“结契大典?仙宗有人要结契了么?”
结契跟结婚差不多,不过结婚可以离,但结契是要向天道宣誓一生一世,永志不改的。
结婚称夫妻,结契称道侣,背叛妻子或是丈夫,最多被人鄙夷,吐口吐沫,但背叛道侣,相当于戏耍天道,是要遭天谴的。
凌月这些日子虽然一直忙着恢复灵力,巩固修为,倒也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仙宗里已经有人感情发展到要结契的程度了?
她怎么不知道?
“是大师姐和浮黎么?”
浮黎跟着大师姐回来了,俩人平日里以未婚夫妻相称,可他们连什么时候成婚都没定好,更别说结契了。
宁宸轩往怀里摸了摸,汁水淋漓的手抓了本请柬递给凌月:“差点忘了,这是给你的。”
看到上面的名字,凌月只觉得头顶有道雷劈下来。
居然是墨风和雾雨!
在凌月看来,这俩人一直以师兄妹相处,平时交集都不多,什么时候好上的?她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