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齐云身死,齐震天体内被他夺来的灵根也已散尽,方才还意气风发的一门之主,此刻就像阴沟里的一条蛆。
他拼命的爬向儿子的尸身,颤抖的手抱起那个尚带着余温的头颅,眼前倏忽闪过许多画面。
“云儿……云儿啊!”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齐震天本就衰败的身子彻底塌毁下去,彻底断了生息。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齐震天与其说死于天人五衰,倒不如说是断了念想,绝望而死。
整个大堂内又陷入了另一番死寂。
凌月只是冷眼看着。
她对已死之人是生不起什么仇恨的,正要走,身前却骤然划过一道红。
宁安安手抓着红绸,一双杏眼中含着泪,也含着怨。
“你杀了我夫君,杀了齐门主,就想走么!”
“你要替他们报仇么?”
被宁安安掷出的红绸在地上蜿蜒,凌月瞧着这抹鲜红,道:“看来你要换个夫君了,不必谢我。”
“你!”
宁安安左右看看,无论是天剑门的人,还是她卿鸾宗的娘家人竟无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公道。
她快疯了,尖叫道:“你们就这样看着么?今天是我的大婚!死的人是我的夫君,还有你们天剑门的门主啊!”
“齐家人呢?你们都要看着杀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么?传出去你们天剑门还要不要脸面!”
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整个大堂纵然站满了人,却像是坟场一般寂静。
凌月轻笑出声。
“齐门主做出这样的事,就已经让天剑门颜面扫地了,我为门中无辜惨死的弟子报仇是为着天道正义,谁敢拦我?”
宁安安咬牙:“你杀齐云也是为了天道正义?他究竟犯了什么死罪!”
凌月眸光冷得刺骨:“他本就该死。”
将在场众人的面一一看过去,勾唇道:“若有谁想来报仇,尽管来仙宗寻我,随时恭候!”
刚走了没几步,忽地又顿住脚步。
宁安安已气得发抖,见她回头,不禁身子一颤,后退了几步:“你……你又要做什么?”
“险些忘了一件事。”
凌月说着,走到齐震天的尸身前,手指一勾,夺了他身上的储物袋。
暴力破开上面的禁制,抖搂出好几样法宝来。
“这是我仙宗的东西,不幸被他夺去,我这就拿回去了,正好——”她看向天剑门中的一位长老。
“司掌库房的成堂主也在,就做个见证吧。”
成堂主有些难堪的转过脸:“这些的确不是天剑门的东西,既是门主强取豪夺来的,凌仙子拿回去也是应当。”
凌月清点完东西,一挥袖袍,当着所有人的面扬长而去。
云逸跟在凌月身后,整个人都些不好了。
“我到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出手。”
凌月脚步一顿:“哦?”
云逸失笑着摇摇头:“我敢打赌,你方才那副面冷心冷的嚣张嘴脸,一定不肯暴露在仙宗的人面前。”
“我就无所谓了,我是个外人。”
凌月也跟着笑:“所以呢?师父可要随我回去,当着仙宗长老和我爹的脸,揭露我的真面目?”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云逸张开手臂,抻了个懒腰,悠悠然道:“在凡界待久了,许久没有活动筋骨,方才差点栽跟头,我得去找个地方好好磨砺磨砺,你要不要随我同去?”
“不了。”凌月摸了摸那包遗物,“他们一定急着催我,让我赶快带他们回家。”
仙宗的广华殿竖起一道道白帆。
陵园里,多了十几个新刻的碑文,缥缈的魂灵在此地得已安葬。
凌月穿着素服,在殷离的墓碑前,敬下一杯酒。
“四师姐,你害我几次,如今也被人害死,再多的恩怨牵扯,也到此为止了。”
阵阵清风拂过脸颊,吹乱了她的长发。
身旁的墓碑前,有人泣不成声,也有人垂头不语。
报仇固然解恨,可就算把仇人千刀万剐,死去的人也再回不来了。
一声叹息。
回到洞府的时候,宁宸轩正在湖边杀鱼。
他的手指化成尖爪,比刀子还锋利,银光翘鱼被他扒拉几下就鳞片尽落,开膛破肚之后,他架了个锅子,倒了些清油,放入几样香料,把鱼煎得两面金黄,最后往锅子里注入灵泉。
他蹲在锅子边儿搓着手,满眼期待。
“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凌月说着,走到他跟前,从怀里拿了只小瓷瓶子给他。
“这是什么?”
宁宸轩接过,打开盖子嗅嗅:“干什么的?能吃么?”
“雪花玉颜膏。”凌月指指他胸口:“祛疤美白的,据说是有奇效。”
宁宸轩衣裳穿得随意,白袍子随意的披在身上,领口大敞着,隐隐露出胸口一道丑陋的疤痕。
护心鳞虽然已愈合,却不可避免的留下这么一道深深的疤痕,就像一块羊脂美玉被摔出一道裂纹,沁进了沙土。
宁宸轩这么注重容貌的人,早就看这条疤不顺眼了,当下就把外衣脱了,将瓶子里的膏体狠狠挖了一块,转着圈抹在胸口上。
梦溪进来的时候,正撞见这一幕。
她“呀”得惊叫一声,捂上了眼睛,整张脸爆红。
“哎呀呀,这大白天的,你们干什么呢?”
一边说着,一边悄眯眯的露出一点手指缝。
哎呀呀,啧啧啧……小师妹很是会挑嘛,这脸,这身材……
凌月哭笑不得,把她的手拉下来,有些无奈:“光天化日的,我们能做什么?”
“这有什么不能做的?”梦溪嘿嘿笑了两声,拉着她到一边,小声道:“听说龙……那里,有两根呢,真的假的?”
“真的。”
宁宸轩化成人形那天,凌月可什么都看见了。
“哎呀呀……”梦溪捂着嘴,咯咯直笑。
“师姐来寻我何事?”
梦溪一拍脑袋,险些忘了正事。
她重重一叹:“家里写了信给我,让我回去相看男人呢!”
凌月挑了挑眉:“所以?”
“家里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就给了我好些名帖,让我从中选几个去相看,我有些拿不准,这不就想起你来了么?你帮我参谋参谋!”
说着,从储物袋里哗啦啦倒出上百张名帖来,场面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