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宸轩跟云逸相处得很不好。
倒不是俩人性格不合,纯粹是体质不合。
云逸的雷灵根,灵气中自带一股霸道的雷霆之力,偏偏宁宸轩被天雷所伤,跟他待在一块,宁宸轩总觉得自己从鳞甲到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所以只要出门在外,宁宸轩都恨不得离云逸八百丈远。
反正他现在手里有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他。
春熙楼是宁宸轩最常去的地方,一大早他就过来,指着挂着一百零八道菜牌的那面墙道:“这些都要了。”
店里的水酒自然也是一样来一壶。
一开始店家还问他,“客官可是要宴请宾客?或是选几样爱吃的,剩下的给您打包带走?”
打包?宁宸轩人生辞海中就没有“打包”这个词。
他的肚子能把一汪湖水吸干,区区几百道饭菜,也就是个塞牙缝的量。
去的次数多了,店家就不问了,给他在大堂中央最显眼的位置设了个专座。
宁宸轩的吃得不仅多,而且吃得令人赏心悦目,口舌生津,不饿的人都看饿了。
自打他来了之后,店里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这天宁宸轩照例让店家炒一墙,他一手拎着脆皮乳鸽,一口老汾酒吃得正香,就见外头来了一个算卦的老道。
老道看起来十分落魄,头发花白,穿着的衣裳补丁叠着补丁,佝偻着身子,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身边还跟了个十来岁的小道童,同样一身破旧道袍,天气越发寒冷,他一进来就打了个哆嗦,嚷道:“来一壶热茶……不,来一壶热水,再来四个馒头,一碗白菜豆腐。”
还不到晌午,按理说正该是清闲的时候,但店小二正忙着招呼宁宸轩这个大主顾,哪里顾得上这么一对寒酸的客人,只装没听见。
小道童喊了两嗓子就不喊了,跟师父缩在角落里,看着流水似的佳肴一道道摆在宁宸轩的桌子上,馋得又抽鼻子又咽口水的。
“师父。”小道童扯扯老道:“咱不是还有钱么,咱们也要个老母鸡汤喝好不好?”
宁宸轩抱着汤碗正吨吨吨呢。
老道肚子里一阵咕咕乱响,吸溜了一下口水,道:“咱们还得赶路呢,今天一顿鸡汤喝了,过几天兴许就饿死在路边喽。”
小道童撅起嘴:“还不是因为你乱说话。”
说话见,宁宸轩已经放下汤碗,正在啃羊腿,朝这对师徒瞥了一眼,招招手:“过来一块吃吧。”
小道童讪讪道:“这……这多不好意思。”
宁宸轩笑道:“来吧,我这儿桌子要摆不下了,放心,我都付过银子了,不要你们的。”
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师徒俩也是饿的很了,几番推脱,还是磨磨蹭蹭羞羞答答的坐到了宁宸轩那桌。
桌子上盘子叠着盘子,小道童闭眼就是一顿吃,老道倒是很矜持,只夹了几筷子素材,喝了几口酒,人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
“这位公子不是人吧?”他说。
小道童吓坏了。
完了,师父老毛病又犯了。
从前算命口无遮拦的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小道童回回都觉得冤,这回要是挨揍,那可一点儿都不冤。
宁宸轩的手一顿:“你看得出来?”
他在自己身上用了障眼法,把那一对龙角隐藏了,穿着跟普通的富家公子也没两样,没有修为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老道没有修为,甚至连灵根也没有。
宁宸轩往自己头上摸了摸,障眼法也没失效啊。
“你看出什么来了?”
老道呵呵一笑:“公子勿怪,贫道虽然无能,却有两分相面的本事,我看公子眉心隐隐一团黑气,面颊失光,正是一脸的晦气相。”
小道童拼命的扯师父的破布袍子,也没拉住。
宁宸轩果然生气,倒是没打人,把老道将要送进嘴的荷塘小炒给夺了下来。
“你才一脸晦气!我好的很。”
老道大不赞同,掐着手指头,眯着眼睛道:“正是因为这一饭之恩,老道拼着因果也要跟公子分说明白。
我看到公子胸口血淋淋一片,像是失了什么重要之物,噢,还有头顶,也在流血啊。”
老道眉头越皱越紧,突然,双眸大睁,急道:“公子还是速速回家为好,您的亲近之人正在受害啊!”
看这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宁宸轩被他说得有点慌,一方面想着,自己亲近之人不就是凌月呢,她能受什么害?谁能害得了她?
一方面心口突突的跳,胸口的护心鳞也在隐隐作痛。
他坐不下去了,拔腿就跑。
小道童张大了嘴:“师父……”
老道长舒了一口气:“你莫作声,他走了,这些就都是咱们的了。”
……
县衙后宅一切如常。
宁宸轩回去的时候,刘绪正在果树下打坐,身边十几颗灵石已经被他吸干,变得跟普通石头无异。
这是灵气运满一周天的证明。
“凌月呢?”
刘绪睁开眼,笑道:“是宁兄啊,凌师姐寻师父去了,您找她何事?”
“没什么,就是……就是……她没出事就好。”
总不能说是被一个凡人道士三言两语给吓回来了吧?
刘绪促狭道:“宁兄倒是十分关心师姐呢。”
宁宸轩脸颊红了,干咳的一声,转过脸道:“哪有的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修炼你的。”
正要走,刘绪忽然叫住他。
“宁兄且慢,师姐,临走前好像留了一封信,说是,你若想找她,就把信给你看,若是你没来就算了。”
“信?什么信?”
刘绪从袖中掏出一只信封来,“就是此信,宁兄不说,我几乎都要忘了。”
宁宸轩接过信拆开,忽然,一股黄烟从信封中冒出来,烟雾钻入五窍,宁宸轩一阵头晕目眩。
身子一软,再也站不住,半跪在地上,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你……”
刘绪嗤了一声:“蠢货,这么容易就中了招,亏我还留了后手。”
他一脚踹在宁宸轩肩头,拔出腰间短刀,手起刀落,刺进了宁宸轩心口,刀锋一转,竟生生剜下了他的护心鳞!
宁宸轩疼的抽搐,偏偏刘绪还不肯放过他。
“听说龙角也很值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