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高人且住手,小人不是鬼啊,小人是府里的小厮啊!”
房间里烛火幽幽。
穿着一身白袍,散着头发,把脸抹得又青又白的小厮捂着鼻子眼泪汪汪。
凌月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看着云逸,有些埋怨道:“师叔未免也太急躁了些,主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云逸两手一背,哼道:“请我们过来除妖,又装鬼吓我们,还说是好意?”
小厮也是一肚子委屈啊。
他哭诉道:“当然是好意!我家主人此番行事也是无奈之举,荒山上的也不知是鬼是妖,实在凶险,我家主人也是怕高人们法力不济,枉送了性命!”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能被一只床下鬼吓住的,哪里是什么法力不济?分明就是招摇撞骗嘛。
跟着小厮又觍着脸讨好道:“二位一看就是法力深厚的真高人!明天一定能把那几只精怪给收拾了!那小人就……就不打扰二位歇息了。”
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
凌月笑笑:“看来今晚是注定不太平了。”
她走出大门,站在庭院里,惨白的月色下,树影婆娑,就好像一只只鬼手。
没一会儿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好几道人影衣衫不整的往出逃。
不消说,一定是被潜藏在屋里的“鬼”给吓唬住了。
凌月神识一动,发现白日在大堂里的那些人大多数都被吓了个够呛,倒有少数几个安稳如山。
心态不错,或许也会那么一点抓鬼的玄门手段,但是——
她朝那座几乎倾倒过来的大山瞧了一眼,摇了摇头。
那绝非是一般鬼物,就像师叔说的,贸然上山,只有死路一条。
她运起发诀,一道玄风自袖袍下鼓起,萦绕周身,久久不散。
“去!”
呼——
在这就不宁静的夜色下,客房的门一扇接着一扇被妖风鼓开,房里头的人大骇。
“这是什么!妖物出来受死!”
“啊啊!别杀我别杀我!救命啊——”
这些人一个个惊恐的发现,自己被一道风给卷了起来,裹挟着往出拖!
什么符咒、桃木剑、佛珠半点用处没有,就那么从房间里飘出来,连人带包袱的一块都给扔了出去!
这可比人扮鬼的场面大多了,被扔出来的人呆呆的在地上坐了半天,没见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这才意识到,是真正的高人出手了。
一个个倒也识趣,连忙收拾东西跑了。
云逸眼眸中划过一抹亮色,搓着手道:
“天赋不错嘛,风力控制得当,灵力施放游刃有余,基本功很扎实么,跟那些冒冒失失一心结丹的家伙就是不一样,这很好。依我看,至多三五十年,你就能突破元婴了。”
对天才修士来说,结丹不算困难,修行个一两年就能结丹不算稀罕事,但从金丹往上,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难如登天!
所以,有经验有远见的师长大都压着弟子,让他们打好基础,不要急着结丹,往后的路才能走得更顺畅些。
凌月拱手道:“那就借师叔吉言了。”
云逸朝她眨眨眼:“是师父是凌寒?”
“嗯。”
其实也不全是。
凌寒作为宗主,掌管一宗大小事务,哪有什么余力去亲自教导凌月呢?
尤其那时候,她还是个五灵杂根,根本不值得耗费心力。
后来与天剑门结亲,凌月带了大批资源过去,齐云对她淡淡的,长日里,她除了修炼也没事可做。
说来也是可笑,她出身大宗门,一身功法修为几本都是自学的,从来也没人指点。
云逸有些兴奋,两只金眸在黑夜里亮着光:“不如你转拜我为师吧!”
他扒拉着手指头,如数家珍:“我当年可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全才!什么五行术法、剑法、符箓、医道、炼丹……就是合欢宗秘法,我也通晓!”
凌月没怎么考虑,当即就改口叫师父,一点改投师门的羞愧都没有。
她又没正式拜自己爹当师父,再说了,师父师叔什么的,称呼而已,都是虚的,学到真本事才是实际。
云逸笑吟吟的在凌月头上摸了摸:“乖徒儿,为师一定好好教你。”
两人正说着话,县衙的小厮就急火火的赶过来。
正是刚下被云逸揍的那个。
“二位高人,县太爷有请!请二位到书房一叙!”
县太爷姓刘,单名一个昭字,是个容貌普通的中年人,有一个妻子,五房妾侍,却只有一个独生儿子。
此时他已顾不上一方父母官的尊严,人还在书房里打转,远远的见凌月云逸两人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赶着到了门口重重一个头磕下去。
“求二位高人救救犬子!”
云逸把人扶起来让他细说。
刘昭还没开口,就长长叹了口气。
凌月道:“县令家的公子,想来也不会无故留宿在荒山里。”
“这位仙子说得极是!”刘昭摇头苦叹:“我这儿子自幼就好些仙法道术之类的,也曾受过朝月盟盟主的指点,略通些法术。”
凌月不禁瞧了云逸一眼。
巧了,是你徒孙呢。
云逸忙追问道:“然后呢?”
“荒山上闹了鬼,这孩子说什么都要去捉鬼,结果一去不回!我着人在山脚下四处寻找,已经三天了,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到这儿,刘昭已是泣不成声。
云逸一把拉过刘昭的手,在他掌心划了一下,霎时,一股鲜血涌出,血流细细的,在空中划过一道线,转瞬又消失不见。
刘昭眨巴着眼:“高人这是……”
云逸肯定道:“还活着,只是身体很虚弱。”
刘昭怔在了原地,只觉得两腿发软,张嘴着,扑通一声跪倒,哭道:“求高人救救他,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凌月把他拉起来,看向云逸:“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吧。”
“不用等到阳气最盛……”
“用不着,我这就去把鬼收了,把你儿子带回来!”
……
荒山中黑得几乎看不到路,又静得很,这样的季节,连一声蝉鸣都听不到。
云逸坐在树杈上手搭凉棚,四处张望。
“怪事,我怎么没瞧见什么屋子?一股鬼气也是时有时无的。”
凌月收回神识,肯定道:“有结界。”
“不,不是普通的结界。”云逸从树杈上跳下来,有些气急败坏:“那鬼物八成是嗅到咱们气息,躲起来了。”
凌月一歪头:“您这样的修为也拿他没办法么?”
“笑话!”云逸冷笑,一眼瞄到她手腕上盘着的黑龙,不由分说的扯下来往地上一丢。
“你,去勾引一下。”
正在睡觉的宁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