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朝月盟倒是跟仙宗有些渊源,而面前这位,也算是自己的同门师弟了。
“那间茅草屋在哪?我想去看看。”
那场大战发生时凌月还没有出生,对于这位师叔,凌月所知的也只有他的画像和几本书稿。
在她的印象里,师叔是个惊才绝艳的人,对于术法和符箓一道的大家,偶尔还听父亲说起过,若是当年他侥幸未死,如今仙宗宗主的位置八成也轮不到自己。。
骤然听到师叔的消息,凌月实在不能不激动。
既然三十年前还活着,她更不可能相信师叔会死在凡间荒山的一座茅草屋里。
凌月的行动力一向很强,说走就要走。
秦天见状,也只得放下书带路,心里还有点可惜——明天就是元婴期的大比了,他这辈子都没讲过元婴老祖动起手来是什么样子呢!
“宁宁,你跟你两个师弟就留在仙宗……”
“不,我要跟师祖一起走,我们一起去找太师祖!”
江宏图也道:“您都走了,我们留在这儿也没意思啊!”
秦天挽起袖子就要揍:“好,你们三个小崽子,敢不听我的话了!”
知道我为了这个大比的名额花了多少钱打点么!
凌月哪里看不出秦天的顾虑?便道:“他们三个年纪还太小,修为浅薄,又有出过那样的事,你若不在身边护着,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暗害,还是带上的好。”
“这……”
“无论找不找得到,这本书许你抄录一份带回去。”
左右是师叔留下的传承,这个秦天虽说世故了些,人品倒还过得去,也知轻重,传一本功法想也无碍。
秦天乐不可支的答应了。
临行前,宁宸轩扯了扯凌月的袖子。
“你不带我?”
他嘴角还有没擦去的油花,脸上的鳞片虽然蜕尽了,可龙角还在,看上去呆呆的,带他出去八成得惹麻烦。
凌月一指静湖:“你留在这里养伤,伤好了就离开。”
宁宸轩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在看一个负心汉。
“你前些时日还护着我,现在却要把我丢下?还要赶我走?”
他身形一晃,又变成了幼蛇大小不由分说的缠在凌月的手腕上。
黑色的鳞片隐隐发光,他把眼睛一闭,头尾相连,看上去就像一只造型华美的镯子。
凌月叹息一声,只好带上他。
……
凡间的山林跟修真界差不多,只是没什么灵气。
一个受了伤的修士落到这种地方,伤势就更难治愈了。
凌月越往山林里走,眉头就皱得越深。
终于,在秦天的带领下,找到了当年那幢小茅草屋。
三十年一过,小茅草屋已经塌得不能看了。
凌月的小屋已经算是简陋的了,而这一件比她搭的那个更不知差了多少倍。
秦天一见就忍不住叹息,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两年前我还来修缮过,怎的又塌成这样了?若是师父回来,要住到哪儿去?”
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清理茅屋跟前的杂草,又把茅屋细细翻修了一遍。
凌月见他对这里极熟,就知道他一定经常来,否则这样一件屋子也根本不可能存在三十年之久。
“凌仙子,你说这三十年里,师父会不会回来过一两次?”
凌月摇摇头。
哪怕十年回来过一次,也必会留下修士独有的气息,然而凌月将神识覆盖过去,反馈回来的结果告诉她,这里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这里这么偏僻,当初师祖怎么会来这儿呢?”宁宁问。
秦天深深一叹,道:“当年我在朝月盟不过是个挑水打杂的,一个管事的师兄看我不顺眼,非说我弄坏了他的灵芝草,说什么都要我赔给他。”
“那时候朝月盟可不像现在,一颗灵芝草要八十两银子,师祖我哪有钱赔他?无奈只好来这山里碰碰运气,正好在山崖下遇见了师父……偌,就是前面那座山崖。”
凌月使了个瞬身法,眨眼就到了山崖底下,秦天跟在后边,微微有些气喘,道:“就是这儿,遇见师父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正跟一只老虎相搏,狼狈极了,一点也不像仙人,我救下他,他说要传我功法的时候,我还当他是骗子呢。”
江宏图眼睛倏得一亮,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呢,师祖你学了仙家功法,一定变得特别厉害,是不是狠狠教训了当初那个为难你的管事师兄?”
凌月也有些好奇。
秦天捋了捋胡须,笑道:“我在山中修炼了两个月,自觉已窥仙道,又何须跟一个凡夫俗子计较?”
他反问道:“你会因为踩到一泡狗屎,就非要跟那条狗过不去么?狗只懂得拉屎罢了,跟它计较,平白跌了自己的身份。”
凌月轻声笑起来。
这话虽然粗俗,却也有些道理。
左右这山里也没什么线索,秦天就顺势提议:“凌仙子要不要去我们朝月盟看看?当年师父他老人家留下了不少传承,有一部分晦涩难懂,正想向仙子请教呢。”
左右凌月也没什么事,去看看也好。
朝月盟在修真界不值一提,但在凡间却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大门派,分舵遍布九州,门下弟子足有几十万人!
整个修真界的修士加起来只怕都没这么多。
朝月盟总舵位于市井之中,凌月才一到这儿,就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类似大杂院儿的地方,宽阔整齐的院子里住着十几户人家。
院子里都是女人,有人坐在墙根下缝缝补补,有人在晒苞谷,还有两个站在水井边儿聊天。
井里的水就像被什么牵扯了一样,自动拧成一股绳钻进水桶里,两个水桶很快就满了。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术法,练气一层的控水术就能做到。
但在凡人地界,可不是什么寻常事!偏偏在井边聊天的小妇人觉得寻常极了,隔着墙吆喝了一声:“季先生,多谢你啦,我家树上结的不少果子,您带回去吃,别客气。”
树上哗啦啦一阵响,七八颗果子从树上飞下来,排着队跑到了那道墙后头去。
秦天呵呵一笑:“那是我的师弟,季浮,最爱卖弄术法,让凌仙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