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盖头掀了,能让人备饭了吗?”娇柔软糯的声线从喉咙轻而缓地发出,打破屋内寂静,落入楚榕耳中,将他的思绪拽回。
同时,在她话音刚落地时,肚子很合时宜地咕咕叫了几声。
苏厌也是瞬间扯了扯嘴角,抬手捂着干扁的肚子,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
一整日她滴水未进,她是真的饿了。
墨瞳荡漾出波纹来,眼尾几不可察上扬了几分。
投来的光,都连带着格外柔和。
“外间已经备好了饭菜,不过,我们得先喝了合卺酒。”
苏厌一听外间有饭,眼睛都亮了好几度,连连点头。
她自己把盖头扬在凤冠上,衣服太重又有束腰,还得采颖搀扶着起身,行到桌旁,和楚榕快速喝了合卺酒。
然后也不客气,直接一手让采颖搀着,一手拎着裙摆就朝外面走去了。
外间上菜的下人刚刚上完,上面还扣着盖子,香气热气都没散,也怪不得她坐在里间都没闻到。
下人上完菜就退下关好了房门,苏厌也不管那么多,现在,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她要饿死了。
不过,显然她不操心,跟着嫁来的二鬼,尤其是鬼四十那个操心。
在她耳边叨叨叨叨,什么女子要有仪态,吃饭坐姿都有考究,什么礼部派的教规矩的嬷嬷,今儿白日跟她念叨了一天,在王爷面前的礼仪仪态当如何如何。
说什么她都忘到脑后去了?
苏厌听着鬼四十叨叨实在心烦,一直指尖横扫,让他闭了口。
耳边清静了才专心干饭。
楚榕白日应付宾客应付了一日,吃饭喝酒这会儿自是不饿。
且,本来这些也是担心她饿给她备的。
很快吃饱喝足,净口净手,又梳洗拆发冠换下婚服。
弄完这些已经又过了一个时辰,此时夜已深了。
褪去厚重的婚服和头冠后,苏厌只感觉浑身轻松。
她习惯性躺在床榻上,这才又看到,也去梳洗换下婚服的楚榕,又出现在屋内。
神情紧绷,她这时候才再度尴尬起来。
累一日一片空白的大脑,这时候才闪回白日让她困惑的地方。
也才开口问,“萧家夫妇认我做干女儿,今日又送我出嫁,不知道萧灵儿姑娘会不会生气。她还好吗?”
她是担心萧灵儿情绪不好,但她明面上和萧灵儿并无交情,肯定不能去冷不丁直接派人去问去关心。
搞不好,对方还以为她是故意气对方故意在对方面前显摆才问的。
所以,她想了想,自然是问他最合适。
楚榕闻声眼睫微眨,似乎也不意外她会这么问,只是墨黑的瞳孔又闪过几丝无奈。
“礼部如此安排是皇上授意的,我也觉得并无问题,萧灵儿听后也开心得不得了,她才不会生气。”
说完,顿了顿,他摇着轮椅上前到床边,单手撑床榻边沿,稍稍用力,就坐到床榻上苏厌身侧。
另一只手又将轮椅移至一侧,这才又扭头眸光深邃望向苏厌。
“你为何总是问我萧灵儿,我说过了,我和她什么也没有。那些青梅竹马的话纯属谣言,萧灵儿更不喜欢我,她躲我都还来不及。你若是还不信,那明日我唤她来,你亲自问她。”
苏厌一双杏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
平静无波的脸上,眼底浮现一层困惑和疑色。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全新的不认识的人一样。
过了好几息,苏厌才不确定地开口,“你今日怎么变得和往日截然不同了,眼神变了,神情也变了,语气更变了?”
“你,还是九王楚榕吗?”问出这话时,苏厌是认认真真又凑近他们面对面的距离,眨巴着一双眸子,仔细端详起了他来。
不知道是她被黑衣人整得魔怔了,还是她想多了。
她有那么一瞬,竟然担心眼前人是黑衣人假扮的楚榕。
“我怎么变了?”楚榕自动忽略她最后一个问题,只追问这个。
变得温柔了,无论眼神神情还是语气。
一点不像之前浑身透着疏冷阴翳的气息的他。
而且,竟然还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他和萧灵儿的事,说得还很认真。
似乎,真如他说的和萧灵儿没什么。
苏厌有一瞬间信了他的,但,又觉得不可能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暂且不论萧灵儿和他的关系的问题,拢回思绪,她咽了口唾沫,才如实开口,“就说话神态一点没有残暴冷酷的样子,说话语气还透着温柔,一点儿都不像你。”
楚榕一时语塞,倒也不怪她会如此想他。
而且,他今日确实温柔太过,一时间她适应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日后,他得学着一点点,改变自己在她心中的刻板印象。
“我当然是楚榕,如假包换。今儿我这么耐着性子跟你解释,还不是因为跟你说了好几次我和萧灵儿什么关系也没,可你就是不信。”
见他又说起这个,苏厌才真正开始意识到什么,开口,“你真的不喜欢萧灵儿,她也不喜欢你?”
楚榕点头,郑重其事又道,此时就差发誓说了。
“当真。”看来彻底让她打消这个想法,还得萧灵儿本人出马。
不过,一想到苏厌因为他和萧灵儿之事吃醋,他心里也忍不住雀跃欢喜,倒是想亲眼见上一见她吃暗醋的样子。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他恨不能把所有的好都给她,哪里还舍得再让她皱一下眉头。
苏厌只一心确认楚榕说的话真实程度,没去注意他眼底的宠溺神色,不过,她有一点倒是和楚榕想法一致。
若是再见到萧灵儿姑娘,她一定问问他说的可属实。
若是属实,那可真的太好了。
不过,她是因为自己没伤到萧灵儿暗暗高兴的,可不是因为楚榕不喜欢萧灵儿而高兴的。
苏厌还在心里这么此地无银般默默告诉了自己这么一句。
不知是不是知道楚榕和萧灵儿没什么的原因,她现在身心的放松,和楚榕独处一室也没了压力和局促感。
不过,他们是假成婚,肯定不能真夫妻。
这又是在榕王府,府上都是他的人,不同房肯定也无人说什么。
苏厌是累得不想动了,但,念及他双腿不便,她也没说赶他走,自己则乖乖抱起自己的枕头,到柜子里拿了一套新被子。
熊抱一样抱着,只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半张脸来,刚要开口,就被坐在床榻上的人,大臂一伸,被拽住胳膊,身子一个不稳朝一侧倒去被子枕头落了一地,而她正倒在他怀里。
胸腔共振发出的浑厚的声音,“你拿枕头和被子想去哪儿?难道新婚之夜,你就想让我独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