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第一次使唤的楚榕,面上不虞,眉头动了动,倒也是没说什么,一个眼神示意,让何常去抬那女子。
何常在苏厌指示下,抬进了她的马车里。
苏厌是半路遇上也出京的楚榕的,她入了幽谷林,结果他也跟了过来。
一开始以为他是跟踪她,后来发现他似乎也是来此办事。
具体什么事,她也不得而知。
当然,她是不屑于问。
昨日他赶她下马车,她是大度,不与他计较,可不代表她不生气没情绪。
楚榕确实来办事的,那个黑影踪迹就出现在这儿,加之探查到镇远侯府效忠之人可能另有其人。
也不只是为了苏厌,更是想知道镇远侯府到底在搞什么鬼。
直觉告诉他,此事不简单,他须得查个究竟。
自然,今日一早就来了。
此时,他的神情还是与往常一样,面无波澜看不出喜怒。
苏厌瞥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她是一看到他那张脸就莫名其妙有点儿烦。
敛了思绪,苏厌也跳上马车,马车里有备用的纱布和药,她先帮女子处理了伤口,确认她无大碍后,这才又从马车上下来。
刚下来,就听鬼四十道。
“主人,那股煞气不见了。是在前面放着好几个轿子处消失的。”
她到了幽谷林后,正是狂风大作时,感受到了那股煞气,才驾马入了林子追来的。
半路看到女子被赤蚁鬼啃噬,她来救人,让二鬼去追煞气踪迹。
“走,去看看。”
楚榕看着苏厌又独身一人朝山林深处走去,面上不悦,眉头压低了低。
踌躇了几瞬,还是追了上去。
来到轿子处,除了空荡荡被风吹得四散零落的轿子外,没有任何人。
而且这周围煞气残留的气息浓厚,且没朝别处扩散,可见,那煞气应该就是从这消失的。
此时,黑瓶里的婴鬼也开了口。
“鬼煞就在这附近!”
苏厌听后环视四周,除了面前垂直的山壁外,周围都是空旷的树林,并无什么可藏身的地方。
如此一想,她视线又落回到面前石壁上,垂眸若有所思。
“啊!啊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突然从马车方向传来。
苏厌暗道不好,急忙冲过去,可赶到时已经晚了,成千上万个赤蚁鬼几乎瞬间将女子鲜血吸噬干净,灵魂啃噬殆尽。
只是她在跑过去后,听到了女人最后呻吟声。
“序儿……我的序儿……”
序儿,应该是她的儿子。
赤蚁鬼吃完就又四散逃走消失不见了,它们素有阴间蝗虫之说,是阴间除不尽的毒瘤阴鬼。
它们能卷土重来这个确实是她疏忽了,她以为她在,加之刚刚鬼符震慑,那些赤蚁鬼不会回来的。
思及此,对那死去的女子就更心生愧疚了。
想到她的遗愿,又想到刚刚那些花轿,或许她的儿子和花轿里的新娘被那股煞气抓走了。
但那煞气极其厉害,怕是,她的儿子,凶多吉少。
将女人安葬后,苏厌还是打算去附近村子问一问,这里有这么多成亲的轿子,肯定不是真成亲,倒像是献祭什么,总之得问清楚。
但刚准备走,身后那个碍眼的男人也跟着。
她抿了抿唇,斜睨了身后的人一眼,阴阳怪气道:“我是跟随鬼煞而来,除鬼煞是玄术师职责,就不耽误王爷来此办事了。”
“我们本就不是为一个事来的,还是分开来比较好。”
“你知道不知道,若是换做任何一人,先是命令本王,后又对本王这般阴阳怪气,绝对活不过一刻。”楚榕眼神冷厉扫去,提醒她道。
楚榕脾气暴躁,杀人如麻,惹得他一个不高兴就是要杀人的,这个整个齐国人尽皆知。
苏厌当然知道,但她并不怕他,现在气壮怂人胆,肚子里有气,更是不怕。
而且……
“我当然知道了,王爷您杀人不眨眼的名声响彻齐国。不过,杀了我,没人给王爷你除龙煞之气,王爷你也得给我陪葬也得死。”
“反正死后有王爷陪着,黄泉路上我不寂寞,倒是不亏。王爷想杀我,尽管拿去便是。”
苏厌扭头看向此时被何常推着行到她身侧的楚榕,一双杏眸弯弯,清澈明亮,笑得艳丽。
还丝毫不惧地又加了一句,“到时候,我在下面等王爷。”
推着楚榕的何常,此时已经吓得汗流浃背了,他垂着眸,只敢用余光看对面不要命的苏厌姑娘。
这时候他想起来,从边境带胡先生并和萧灵儿姑娘一起回京的路上,他告诉他们有关苏厌姑娘和主子定亲,以及苏厌姑娘间接利用鬼煞杀了害她的慕家人时,萧灵儿姑娘说的。
觉得苏厌姑娘和主子一样是个手段狠戾心狠心硬的主,保不齐二人是天生一对。
还猜测苏厌姑娘肯定不会怕主子,且没准能制住主子。
当时他不信,可现在,他开始有点儿信了。
苏厌姑娘是真不怕主子,敢当面阴阳主子,还满脸毫不掩饰地嫌弃。
这,还真是他从小跟着主子以来,除了主子小时候遇到的那个燕子小女孩,第一个人敢这么对主子的。
收回思绪,何常偷偷在心里替苏厌捏了一把汗。
之后等着看主子的反应。
楚榕表情讳莫如深,望着一点都不怕他的苏厌。
回想过去种种,她似乎从一开始就不畏惧他。
喉结滚动,眼睫眨动,墨色的瞳孔更加漆黑深邃,似藏着复杂情绪。
默了一瞬,他才暗忖着。
苏厌从半路遇到他开始,就没什么好脸,眼底还有怒意,什么原因,他自是知道。
昨日他冷脸把她赶下马车,害她冒雨走了半条街,才坐马车回去。
换做谁都会有怨气。
楚榕眨了眨眸,没打算挑明解释昨日之事,他脾气上来不高兴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赶她下马车已是最轻的,且,他傲慢惯了的,这点小事,没人能让他低头道歉。
不过,他倒是可以由着她因昨日之事生的怨气,在他身上发泄一二。
于是,楚榕眸底波澜不惊,面上也无计较之色,平淡如水,平静开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