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苏厌看着楚榕,眼底是复杂的神色。
不过,她也只是疑惑了一会儿,就没过多耗费心神。
只理所应当的当做,他再次赶来皇宫帮她,就是为了日后让她善待萧姑娘。
但对方没明说她也不好开口说出来,只拱手再次道谢又一次帮她。
对方颔首,墨眸黑漆漆的,神情淡然,她看不出对方情绪。
只心里很自然嘀咕了一句,这位不近女色暴戾九王,对他的青梅竹马倒是真的好。
真的思虑周全。
只是,他既然这么喜欢萧姑娘,为何一直不请旨赐婚?
这疑惑刚冒头,就被她打消了。
楚榕体内有龙煞之气,若非她,他是活不过一年的。
也是了,他肯定不能让自己爱的女人守活寡不是?
苏厌垂眸兀自在心里想着,而楚榕正静默窥视着她,聪慧如他,她眼睫半遮掩下的瞳孔神情微妙的变化,他自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但也没说什么。
只心中暗暗谋算着,之后又掀起帘子吩咐何常去榕王府,又和苏厌解释,府上厨子新做了糕点,正好让她去尝一尝。
苏厌一听糕点眼睛都亮了,当即点头应下。
今日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压在头顶,预示着待会儿似有场大雨,要倾盆而下。
街上行人寥寥,游走的小贩也步履匆匆往家赶去。
马车故而行驶得平稳又快。
一路上马车内气氛很是尴尬。
楚榕寡言,苏厌也不是话多之人,现在他们之间又有一个萧姑娘横在中间。
多多少少她不如之前二人独处那般自在,反而多了几分局促不安,本来会有话聊的,这一拘谨,就又无了。
“……”
“对了,王爷,在皇宫您可听说过一个叫小九儿的小太监?”
二人总这么大眼瞪小眼也不行,而且她要去榕王府吃糕点,吃人嘴软,她自然得主动找话题聊,缓解尴尬。
但搜肠刮肚想着,忽然想到小九儿才开口问的。
那次参加珠妃生辰宴入宫,心系鬼煞,倒是没来及问宫人小九儿的事。
刚刚入宫,也是只顾着和长公主他们对峙了,自是没想起这个。
现在想起来了,她能问的倒也只自小在皇宫长大的九王楚榕了。
不过她问出这话时,是预想过他应该没听说过,毕竟他是最得宠的皇子,而小九儿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太监。
而且聊天嘛,不都是没话找话聊。
所以,也就是顺嘴问的,并没打算真从他口中问出什么。
可楚榕听后,神情肉眼可见一顿,但他又隐藏得极好,苏厌抬眸看他时,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手中茶盏置在唇畔饮茶,可杯中水已然见底。
他装模作样喝了一口空气,放下茶盏,不动声色抬眸看向面前人,语气冷淡发问。
“你怎么会问一个小太监?”
苏厌表情一怔,以为他会干脆利索说没听说过,继而勾唇又浅笑了笑,本想如实说,但又想到那时小太监说过,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和外人说。
就又抿了抿嘴,撒谎道:“没什么,就是我一个朋友的嘱托。我想起来了,所以问问王爷有没有见过。”
楚榕挑眉,瞳孔里短而快地闪过一丝疑惑,“朋友?你这个朋友还能认识宫中的太监?”
苏厌在这间隙早已想好说辞,继续道:“我幼时跟着父母在皇宫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父母怕我孤单,就把他们救过的一个和我同岁小女孩带来了皇宫,和我一起做伴。”
“那时候,我,我那时候小小年纪眼瞎了,总是喜欢去镇远侯府找秦殊。嫌她跟着麻烦,就让她自己在皇宫待着。也是后来才听她说起,她自己在皇宫玩遇到一个小太监,就叫小九儿。当时,她还经常偷偷拿海棠杏仁酥给那小太监吃,之后她和我说以后要答应带小九儿离开皇宫。”
“再之后,先帝驾崩,我们匆匆离开了皇宫,她又被家人寻来接走,走前我答应她的,有机会入京,如果小九儿还活着,帮她带出小九儿来。”
说完苏厌才抬起杏眸看向面前人,又面不改色道:“我也是刚刚忽地想起来了,才问的王爷。”
楚榕这人虽暴虐无常,但心思也是极其缜密的,她是有些疑惑他为何会对自己问一个小太监这么上心,不过这个疑惑一闪而过,并没停留多久。
且想到楚榕是小心谨慎惯了的人,又是统率千军万马当了好几年的将领,最在意的就是细节。
苏厌想骗过他,只想着怎么把故事编得细一些合乎逻辑一些,让他察觉不出问题。
也因此,刚刚她才事无巨细,都将整个事情原委阐述了一遍。
而且话中真假参半,她信对方肯定察觉不出她在撒谎。
楚榕细细咀嚼着她的话,当年阴阳玄术师的女儿在皇宫居住之事,他都不知晓,自然也不知道那个女儿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孩。
他也确实是,分辨不出她的话是真是假。
默了一瞬,他压低了眉头,又问,“所以你爱吃海棠杏仁酥,是因为那个女孩?”
苏厌不意外他会这么问,自己喜欢吃海棠杏仁酥阿鸢自是早告诉他了的,顺势点头,“是。她总拿给小九儿吃,我自小爱吃甜食,但总被母亲管制,所以她也会给我留。”
楚榕墨瞳似是更黑了,隐约看去似有暗流涌动,但若仔细窥去,却又什么都无。
他面无表情,神情如常,只一双深不见底的眸紧紧盯着苏厌,凝视了她一会儿后,视线又毫不避讳地看向她脖间。
他忆起之前阿鸢说的她故意让刺客抢走了珠子。
当时他就有些疑惑。
又问,“你脖子上的珠子呢?”
苏厌被楚榕审视,一时间提起心来,脑子里正快速复盘刚刚说的话。
想着,她的话应该没有什么漏洞。
他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可对方冷不丁问起了珠子,倒让她有些疑惑。
怎么突然从小太监,追问到了珠子?
她的珠子被抢,当时阿鸢就在,她可不信楚榕不知道。
不过,她故意让刺客抢走,她也不信楚榕猜不出。
带着疑惑,也秉持着为确保万一,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珠子还在自己身上的原则,她解释。
“那晚被镇远侯府的刺客抢走了,我确实是故意的,自己被活祭百鬼就是因为这个珠子。那珠子虽然是那个女孩送我的,但,为了不被惦记且保命,我只能让他们夺走。”
“左右不过一个普通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