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微在治疗室输完液,就被送入普通病房休息观察。
江文礼陪了她整整半天,邻近傍晚的时候,他接到警局的消息,说这个中毒案已经有了眉目,叫他过去帮忙。
这个案子事关苏念微,他当然要亲力亲为。
于是,他为苏念微请了一个护工,又叮嘱了她几句,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事发现场,也就是原顺峰纺织厂的食堂。
“老江,食堂里的员工们,我们都问过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叫钱斌的采购员。好巧不巧,这个钱斌,正是钱红的弟弟。”
江文礼一到现场,就得到了严峰的第一手信息。
“那钱斌人呢?”他想到苏念微自责哭泣的模样,还有头晕虚弱的模样,语气中便不由带了几分狠意。
严峰立刻说:“钱斌要逃,但厂区的出口已经被咱们的人封锁了。他目前躲进了员工宿舍,我想着你一定想亲手抓他,所以人还给你留着,我们没动。”
“谢了!”江文礼简短地留下一句,便用力攥了攥拳,大步流星地冲向宿舍大楼。
时间已经很晚了,楼内黑洞洞的,又静又暗,只有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闷响。
钱斌藏进来以后,便像一只老鼠躲在阴暗的水房里。当那脚步声逼近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快完了,便索性抄起一根钢管,咬着牙躲到门后面。
部队上练出来的注意力,让江文礼的视力和听觉都格外灵敏。
他听到水房这边隐约的动静,便放轻脚步,慢慢地逼近而来。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刻意屏住的呼吸声,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于是——
“妈的!给老子去死吧!”
当江文礼踹开水房铁门的那一刻,一声咒骂伴随着挥舞而下的钢管,冷冷地灌进他的耳朵里。
钱斌双手握着钢管,是跳起来向他头上砸的。
这一砸,他下定决心要了江文礼的命!
可江文礼早有准备。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猛地后退,让钱斌全部的力气扑了个空,人险些跌扑在地。
而他抓准时机,死死揪住钱斌的后衣领,又在他膝盖弯处狠踹两脚,三两下便将人死死地摁到了地上。
“你特么放开老子!放开!”
钱斌还在拼命挣扎,而江文礼将他一双手臂扭在背后,“咔嚓”一声,手铐就在他腕子上落了锁。
被逮捕后,钱斌知道逃不过,很快招认了一切。
他听了姐姐钱红的哭诉,以为是苏念微害了他们一家,就提前买了老鼠药,打算在庆功宴当天送他们一桌人全都上西天。
江文礼听完他的话,恨不能立刻狠狠给他两拳。
可出于职业,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让法律还给苏念微该有的公道。
钱斌被收押后,江文礼很快又赶赴医院。
“我中毒又不严重,自己在医院就可以,更何况这边还有护工阿姨呢。你工作那么忙,不必非要过来陪我。”
苏念微一见到他,眼底立刻泛起光芒。可为了不让他太累,她还是违心地说出了拒绝的话。
江文礼将她的神色全部收入眼底,他没理她的言不由衷,只坐下来帮她掖掖被角,然后把钱斌的事全都告诉了她。
苏念微一听,立刻懊悔地叹息道:“果然还是怪我粗心。我只想着底层员工不介意老板是谁,只介意自己的收入如何,所以根本没防备他们。没想到啊,钱红的弟弟居然只是个食堂里的采购人员。”
“瞧你,又在胡乱责备自己了。”江文礼嗔怪一声,便催促她好好休息。
她点点头,却不放心王建国他们,让江文礼替她去看了一眼。
王建国还没醒,但一切生理指标都很稳定,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
苏念微听完江文礼的转述,这才略略放心,闭上眼疲惫地睡了过去。
因为中毒,她脸上失去血色,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白上三分。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灯光下落下一小片阴影,覆盖在她薄薄的眼皮上。
江文礼坐在床边,贪婪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在她的睫毛上蹭了几下。
“念微,晚安。”
在苏念微皱起眉头,即将醒来的时候,他猛地撤回手指,轻轻地呢喃了一句。
次日一早,江文礼看苏念微醒了,就让她好好躺着,自己出门给她买早餐。
几分钟后,病房门被人打开,可进来的人却不是江文礼,而是——
钱红!
“你来干什么?”苏念微刚被她弟弟下了毒,见到她自然没有好脸色。
钱红也是讪讪的,她先把带来的果篮放到地上,然后才蹭到床边,讨好地说道:“苏副厂长,我、我弟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他现在被关押了,不能亲自来向你道歉。我这个当姐姐的,只好来替他说声对不起。”
苏念微靠在床头,将她上下打量几眼,冷淡地嗤笑:“你的对不起我可不敢当。再说了,你是自己需要跟我道歉,还是要代替你弟弟跟我道歉,还难说呢。”
“苏副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钱红颤抖地问。
苏念微冷冷地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砒霜这种东西有剧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你弟弟一个普通采购,要是没你帮忙,怎么能买到砒霜?”
事实上,钱斌下的毒只是普通老鼠药。
昨天江文礼告诉苏念微,钱斌扛下了一切,坚决否认这次下毒有人指使。
可她始终怀疑,钱红也有参与,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现在,她故意将老鼠药换成砒霜,就是想试探一下钱红。
“他用的居然是砒霜?!他糊涂啊!”钱红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看破了苏念微的想法,总之她哭着凑到了床头,“噗通”一声跪下来,凄惨无比地哀求道,“苏副厂长,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求你放过他这一回吧!我、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钱红离得这样近,顿时让苏念微感到不安。
她绷直了后背,也顾不上拒绝钱红,只想快些躲远点。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钱红的袖口中冷光一闪,露出一段尖锐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