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碗村有三大姓氏，许姓，林姓，高姓。村长便是姓许，是村里的大户略有闲钱，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青砖瓦房。

赵语来时，村长媳妇正在后院给菜地除草呢，正听有人在前院喊人，便扔下手里的活赶过来。

“许阿奶，您可在家？”

“在呢在呢！这不是语姐儿吗？这是找我有事呢？”许氏长得有福气，圆圆的一张脸，红润润的。

赵语也不废话，直接说了来意，“阿奶，您家有糖吗，有多的卖我一点！”

许氏愣神，这赵家怕是都没米下锅了，怎么还有闲钱买糖？

她这么想，却是不能这么说的，又重新堆起了笑，“语姐儿，倒是不瞒你，家里还有一些，只是，你要糖做什么？”

赵语自然也知晓她的意思，也附和一笑，准备把锅推给她哥，“兄长醒来没什么胃口，我寻思着给他弄点有味道的，好好养养身体呢！”

许氏听她说起赵言就叹气，也不再劝她什么，转身带着她去了灶房。

许家的灶房大，整洁干净，看得出许氏是个讲究人。

只见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大瓷碗，碗里赫然就是红糖，散发着香甜。

“喏，这就是了，语姐儿？你要多少？”许氏指了指瓷碗问到。

赵语把手里的十个铜板交给许氏，“阿奶，我要十文钱的，您看着给吧！”

许氏接过铜板，去后院摘了片南瓜叶，“那语姐儿，我就看着给了！”

说是看着给，然而赵语知道，许阿奶肯定会多给一点的，她谢过人，接了用南瓜叶包着的糖。

“阿奶，明日有人去镇上吗？”

许氏把装糖的瓷碗放好，听她这么一问，就知道她明日要去镇上，又怜她如今半事都不记得了，就讲得格外耐心，

“村口林叶家的，你该叫林伯，他家有牛车，每日卯时出发。你人小，坐他的车去安全些，只要一文钱呢！”

赵语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再次谢过，这才走出许家。

——

家里赵言等候多时，灶上的玉米也熟了，赵语边啃边说着打听到的事，两人一核对，觉得这趟镇上之行得先去探探路。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把杨梅汤做了。

饭后，把泡了半天的杨梅洗干净全部放到锅里，锅里放水，放糖，小火慢慢熬。

等到水变红，杨梅变成色，就表示熬煮好了。

赵言拿碗给两人各自盛了一碗，晾凉。

杨梅汤色泽鲜艳，细细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入口，酸酸甜甜，好喝极了。

野生杨梅偏酸，加糖熬制之后，两相互补，清爽可口。

“哥，这生意做的！”赵语端着碗又喝了一大口，美中不足，便是没有冰块。

赵言也点头，这杨梅汤偏酸，带着一点甜，如若有冰块，清凉又酸爽，肯定好卖！

“别想了，如此便很好了！”

后来赵言突发奇想，又摘了几片薄荷叶放下去，味道果然更好了。

赵语端了一大碗，送去给隔壁高家尝尝。

天色不早了，高家正好在围桌吃晚饭，看到赵语捧着个大碗进来，热情地招呼她过来用饭。

“用过饭了，这会儿是给你们送个汤过来，想让你们帮忙尝尝呢！”赵语笑吟吟地把手里的碗搁在桌子上。

高家人都探头去看碗里的汤水，红艳艳的，根本看不出来是用什么做的，还飘着几片薄荷。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迟疑。

本来人家好心过来送汤，他们本该高高兴兴的喝上才是，只是这颜色看着，有些……

“这…语姐儿啊，这是什么汤啊？”桃婶笑得有些勉强。

赵语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解释，“桃婶，这是杨梅子汤，不是古怪的东西，好喝着呢！”

听她这么一说，桃婶咬咬牙，率先给自己打了一碗。

咦？这口感！清爽酸甜，一碗下肚，感觉暑气都去了大半！

“语姐儿！这汤真好喝！”

其余人将信将疑，也纷纷给自己盛了一碗。

“娘！好喝！我还要！”高林瞬间被这酸酸甜甜的汤俘获。

高老伯咽下一口，感叹，“这汤水可真解暑啊！”

“真是真是！”高山也附和。

一大碗杨梅汤被高家人分完，高林高木两兄弟意犹未尽，舔了舔碗底。

“哎哟！这真是！”桃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尝出来这汤里怕是加了糖的，这多贵重啊！

“你们觉得好喝就行！”赵语高兴，这杨梅汤生意真可做呢！

“你这孩子太客气了！下次不许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了！”桃婶笑着埋怨，嘴里却砸吧砸吧杨梅汤的余味，说得有些口不对心了。

“你们平日里这般顾念我们，这是应该的！”赵语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拿起碗，“那你们慢吃，我就先家去了！”

“哎！你慢点！”桃婶笑着起身要送她。

赵语捧着碗蹦哒着回家，觉得这一天的疲累都值了。

赵言也累得很，这身体本就缺乏运动，又加上大病初愈，他好不容易靠着意志坚持了下来，把赵语送出门后，彻底瘫着不想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被打开又关上，赵言意识里知道是赵语回来了，眼皮却重的撑不开。

“哥？你怎么睡这？”

赵言坐在椅子上，靠着灶房门上就睡过去了。

“太累了，马拉松都没这么累过！”赵言迷迷糊糊地开口。

赵语心疼坏了，这才想起原主赵言那破灯笼似的身体，他哥奔波一天，又爬山又做饭的，肯定累坏了。

“哥，我给你端水泡脚去！”

赵言默默勾起了嘴角，任由她动作。

“嘶！”被热水一泡，被磨破的脚底撕痛起来，倒叫他的瞌睡疼没了。

“呀！磨破皮了！哥你怎么不说啊！”

他穿的是家里唯一的一双布鞋了，就这还把脚磨出水泡了，再看赵语那粗糙的草鞋，赵言很不是滋味。

他妹妹本来就被娇宠着长大的，何曾吃过这些苦，到了这个时代后，只白天哭过一次，再没听她抱怨过。

他们本来就相依为命，如今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更是如此。

他默默在心底发誓，一定要让阿语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