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然容寻觉得司念音话语有几分道理,便不知从何反驳,只得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转首望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陈瑾这与自己六七分相像的面容,容寻只觉得诧异。
强行压制了心中所想后,他开口道:“你可愿到书院里读书?”
“愿意。娘说读书是立人必不可少的,况且书院内与我相仿年纪的甚多,所以我想与人交好,想去书院读书。”陈瑾望了一眼司念音,口齿伶俐地回答。
闻此容寻蓦然勾唇笑道:“只要你愿意,一切便好说。待会儿到了书院中,院长爷爷想见一见你,到时候你便以此来回答就是。”
“瑾儿明白了。”陈瑾点点头,记下了容寻的话。
忽而他歪着头盯着容寻开始打量,语出惊人:“我和您长得好像啊。”
此话一出,司念音面露惊诧,急忙将陈瑾拉到自己身旁,旋即低首对容寻说:“小孩子不懂事,说错了话,还望督主大人不要怪罪。”
这容寻是宦官,最为忌讳子嗣一事。
容寻倒是面不改色地说:“童言无忌,况且……”
陈瑾所说还不错,若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二人的五官很是相像。
马车内的气氛骤然沦为死寂,尴尬无比。
好在片刻之后,马车便停在了书院前。
清崖将陈瑾小心翼翼地抱下马车,旋即扶着容寻下来。
而张院长派来的书童早已在院外恭候多时,见他们前来便作揖行礼道:“督主大人,院长年纪颇大,行动不便,故不得出来迎接督主大人,还望督主大人见谅。”
“不碍事,带我们去见张院长罢。”容寻挥手让他起身,旋即开口。
书童不作耽搁,毕恭毕敬地请他们入院。
这座书院坐落于京城的东南角,院子甚是宏大。
四下还不时传来悦耳的朗朗读书声。
听闻这书院的院长张文是起初太学院的院长,因为年纪大了便请命皇恩,建了这书院。
故而能在此书院读书的非富即贵,多少都沾带皇亲国戚的关系,不则挤破了脑袋也进不来。
由此想着,司念音便些许钦佩地望向容寻的背影。
没想到他竟然对此事如此上心。
他们被书童带去了后院的茶亭内,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此煮水煎茶。
见着他们前来,便笑着起身道:“督主大人。”
“张院长。”容寻上前扶住要行礼的老人家。
落座之后,张文便感叹:“想来你我二人多年未见了,你小子也不知来瞧瞧我这把老骨头。”
当年宫变,小皇帝夺位之争声势浩大。
容寻作为权势滔天的一方势力拥护小皇帝即位,手上沾了不少血。
而张文不愿与世俗喧嚣打交道,便不问世事躲过了变故后便一直没在朝中露过面。
早些时候,他同容寻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
可终究是殊途,就多年未见。
闻此容寻轻声笑道:“张院长此话可是在埋怨我。”
“不敢不敢。”转首之际,他便瞧见了跟随司念音一旁的陈瑾。
旋即指着他道:“这便是想要入书院读书的陈瑾罢。”
司念音些许紧张,忙让陈瑾前去。
陈瑾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陈瑾见过张院长。”
张文将陈瑾拉到身旁说:“这孩子的模样还真是标志,眉眼间眼见着甚像一个人。”
闻此司念音抬眸望向容寻,几分不知所措。
反观容寻淡定自若的饮茶,没有丝毫波澜。
不过张文并没有将这句话说下去,似乎是实在想不起来了,便转而道:“你为何想来我这儿书院读书?”
果真还是这个问题。
陈瑾记着容寻和他所说的,便将马车上的话重述了一遍。
随即便闻得张文大笑几声。
“你这孩子甚是有趣。那些孩子每每前来,都说是想走上仕途,将来踏入为官之道。可是这并非孩子心性所想,不过是家族意愿罢了。陈瑾所言倒是为真,这读书识字都是为了做人,知晓仁义礼智,与人打交道才是。这孩子,我喜欢。”
没想到张文竟然会如此说,司念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便放下了。
容寻抬眸望向她,眼神里几分宽慰之色。
张文转首对身旁的书童吩咐:“你携瑾儿去书院四处瞧一瞧,将一切安排妥当。”
“是,张院长。”书童领命后对着容寻行了拜礼,随后带着陈瑾离开了这里。
容寻举杯答谢:“此番麻烦张院长您了。”
“小女在此谢过张院长,承蒙院长抬举,今儿方可进入书院读书。”司念音已然起身俯身行礼。
张文忙摆手让她起来,旋即细细打量她道:“你便是那位要休夫的司家小姐吧?”
没想到此事竟然还能传入这儿。
司念音不免几分惊讶,不过还是点头道:“小女正是司家司念音。”
“陈瑾能有你这般的母亲教导便是极好,若是落入嘉义侯那般的人手底下,恐怕早已成了腐朽之木。”张文思虑着开口。
“院长谬赞。”
容寻将茶盏放下,本来寻得一时清闲,蓦然听闻张文对他道:“督主啊,今年的科考即将开始,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所以回绝了陛下承担今年的科考主官,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人选能够胜任,不过还是需要你为陛下谏言。”
“张院长尽管开口,无妨。”容寻回道。
而下一刻张文所说的名字令司念音一顿。
“傅玉泽,便是那个科考状元,我曾经的学生。如今在吏部做官,是可惜这苗子,他为人刚正不与那些人同流合污,所以我想着提携提携他,也算是为百姓寻得一个清官。”
想着那日在傅府,傅玉泽对陈明安的态度,还正如张文所说。
容寻听后点首答应下来:“张院长放心就是,这件事我会上书陛下说明。不过陛下能否听得我的建议,就不得而知了。”
“这满朝文武,我也就信得过你了。你办事,我放心,那这件事就多托付给你了。”张文又倒了杯茶递给司念音和容寻说。
就在此时,书童带着陈瑾回来了。
“张院长。”陈瑾先行了礼,旋即回到了司念音身旁。
书童作揖禀报:“院长,有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