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知道他是真没听清楚还是装作没听见,苏梨抬起眼睑,深呼一口气,冷静又专注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吐字清晰,“陆宴知,你要结婚了,不放我走,是让我当你们婚姻的第三者吗?”
她苦涩又期待。
一双盈盈的眼眸一闪不闪等待他回答。
苏梨有剩碗底的习惯,不喜欢吃最后一口,陆宴知喝掉她剩下那点,眼皮都没有抬下,淡淡说,“你想多了。”
他起身往厨房走。
苏梨盯着他的背影,眼眶逐渐泛红,眼睛里噙着泪,“你年底前结婚,难道不是真的?”
声音颤抖又倔强,眼泪执着不肯往下掉。
“是真的。”
哪怕是欺骗,陆宴知都没有否认。
啪嗒。
隐忍的眼泪终于没能忍住掉了下来。
苏梨胸口难受的像是要炸开,想被伤害的幼兽,压抑又冲动的冲他低吼,“那我不是你婚姻的第三者又是什么?”
陆宴知平静的眉宇微微皱起:“你因为这个跟我闹脾气?”
闹脾气?
苏梨盯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像泄了气的脾气,挫败又可悲,他的未婚妻挽着他的胳膊站在她面前宣誓所有权,她识相离开,他却觉得她只是在闹。
苏梨眼圈越来越红,哑着嗓音哽咽,“陆宴知,你欺人太甚。”
陆宴知脸色在灯光下明明暗暗,盯着哽咽的苏梨,薄唇紧抿。苏梨多想让他说一切都是假的,男人却连一句欺骗都没有。
她自嘲一笑,眼底的期许寸寸熄灭。
繁星落幕,她转身朝房间走。
陆宴知抓住她的胳膊,结满寒霜的声线破空而来,“苏梨,我说过,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他扳过她的身子,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我问你,你要什么,想清楚了吗?”
——我想要你不结婚!
苏梨差点喊出声。
对上男人理智冷酷又暗藏汹涌的眼神,忽然就像被浇了一盆冰水,骤然清醒过来。
她要什么?
就算陆宴知真不结婚,他跟她的关系一样见不得光。
她要什么?能要什么?
在感情的世界里,只要她待在陆宴知身边,就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跟第三者有什么区别?
想的越清楚,苏梨脸色越白,身体摇摇欲坠。
陆宴知攥着她胳膊的手收紧。
啪嗒。
一颗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掉到陆宴知手背上,她失神呢喃,“陆宴知,我当初没招惹你该多好。”
“你后悔了?”
男人的声线骤冷,眸底凝聚狂风暴雨。
“是啊,我后悔了。”
眼泪掉的更凶,她轻笑一声,捂着脸哭,“陆宴知,我后悔了。”
男人居高临下看她,空气死寂一般流淌。
陆宴知的手机铃音划破了诡异的安静,他看一眼来电显示,下颚紧绷,转身走向阳台。
里面是女人的声音,听不清楚对方说了什么,陆宴知应了一声,心情仿佛受了影响,斜靠在窗户上,点了根烟,忽明忽暗的火光照着他的冷峻的侧颜,越发阴沉。
直到电话挂断。
他捻灭烟蒂,重新回到客厅,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耐烦,拿起外套开门离去。
苏梨怔怔望着房门。
——他很在乎冷然。
这么多年他早就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年纪轻轻能从一群豺狼虎豹中杀出一条血路坐稳苏氏掌舵人的位置,已经鲜少有人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这五年,冷然是头一个。
她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自虐一般,明明身体虚的厉害,却坚持把男人砸毁的房间收拾整理好。
脚下都是这些年陆宴知讨她欢心买回来的礼物,知道她喜欢画,喜欢刺绣,花了天价到处寻宝,如今却支离破碎躺在地上。
她一晚上没睡,把那些碎片一片一片拼好,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他穿上西装娶新娘子的画面。
第二天一早她收到消息,之前她跟进的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她马上过去沟通处理,苏梨来不及难过,收拾收拾就出门了。
这次出差前前后后三天才回来。
她回到公寓,原本空荡的房间又被重新填满,她走之前拼好的那些画和刺绣不见了,应该是陆宴知让人丢了。
丢了也好,她离开的也没有打算带走。
她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接到苏晴玥的电话,交代她打扮漂亮点,说他们母女俩余生的荣华富贵都压在今天能不能相亲成功上了。
苏梨压抑的难受,敷衍的应下就把电话挂断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和苏晴玥的合照,有多少年了,母亲没有真心露出过一抹笑容,就算得到苏氏,她真的快乐吗?
她的手抚过苏晴玥被岁月侵蚀的脸,愣了许久,又从手机里翻出一家三口时候的照片,爸爸抱着她,母亲偎依在爸爸怀里,那时候多幸福。
再也不会了。
到现在她都不相信爸爸会做出那种事情。
她再一次拨打爸爸的电话,可依旧是关机。
她换了衣服去见楚煜,想着开门见山告诉他有喜欢的人,却不想会遇上苏晴玥在餐厅门口等她,身边站着……陆宴知!
苏梨想逃,苏晴玥远远看见她,“这里!苏梨,你看哪儿呢?还不过来!”
苏梨硬着头皮过去。
自从上次她跟陆宴知吵架以后,他们好几天没有见面了,也没有联系过,男人性子向来孤傲,又是习惯高高在上的主儿,从来不会轻易妥协。
尤其她说了后悔招惹他的话。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苏梨硬着头皮跟男人打招呼。
陆宴知依旧是一系笔挺的西装,一丝褶皱都没有,面色清冷矜贵,方圆十里都能感受到不近人情的冷酷。
“嗯。”他声音清冷的过分,视线落在苏梨身上,“姑姑让我来替你把关相亲对象。”
苏梨震惊看向苏晴玥。
母亲什么时候跟陆宴知关系这么好了?
还是……
她不敢往深了想,就见母亲难得露出笑容,“到底是宴知世面见得多,一块吃个饭就能把楚煜的秉性摸个八九不离十,这样我才放心把你嫁进楚家。”
“应该的,梨儿年纪不小了。”男人声调晦暗不明。
苏梨手心冒冷汗。
床上的时候男人喜欢细细研磨,一遍一遍叫她“梨儿”,沙哑性感,勾魂似的,平时却很少听见,这会儿也很好听,只是苏梨听的胆战心惊。
“看吧,你表哥都觉得你到年纪了。”苏晴玥轻哼一声,拉着苏梨往餐厅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母亲把“表哥”两个字咬的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