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的心,像是深渊里的冰,被一点点的星火贯穿。
“不会,她不会的,”
他的声音,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温柔。今夜不见月,而她就是月。
裴恒伸出手,勾住了她的指尖,轻轻的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宋茵在心里默数了三下,随后,缓缓的抬起头,眸子左右动了动,连呼吸都刻意的放慢,足够让他看清自己眼里的倒映。
男人喉头滚动,他动情了。
“恒哥哥?”
她大着胆子又唤了一声。
他吐出一口气,抬手,轻轻的盖住她那双明亮的眼、
一片黝黑里,她敛去那抹柔情,噙上一抹不耐。
这男人是属乌龟的么?这么能憋?
接着,另一只大手盖在她的颅顶,轻轻的抚摸着。
一片柔软贴在自己的额头处,不是他的唇,而是下巴,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明明房门大开着,却没有选择一番云雨、
“你的娘亲在天有灵,一定是希望你能过的好。以前本王不知道你的身份,如今知道了,只觉得心疼,你和你娘亲,一定很不容易吧?”
他缓缓开口,语气是遮掩不住的心疼。
想到她背上的伤,心里越发的酸楚。
哪怕是庶出,可毕竟是宋家的女儿,怎会过得连一个奴婢都不如?
宋茵抿着唇,没有说话。
只是刚才的一瞬,心就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
他在关心她么?
宋茵沉下目光,从他的怀抱抽离,低着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王爷,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她的声音嗡嗡的,隐隐可见眼尾的泪珠,
这次,是真的伤怀了、
她自顾自的行了一个礼,没有片刻犹豫的走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裴恒在原地驻留许久,摊开手掌,这里,还有她的味道。
裴恒回到住处,暂无困意,阿三守在一旁,他突然看向阿三。
“你说,若是别人母亲去世,这时候,本王应该如何安慰?”
阿三倒吸一口冷气,双臂抱胸,一只手肘撑着另一胳膊,手指打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煞有介事的思考。
难得见他沉思,裴恒还真是有期待,直勾勾的看着他,等着一个标准答案。
“我也不知道,我认识不少弟兄,都是自己死了,他爹娘也不是我去抚慰的啊,倒是也有爹娘死了的,但人也死了。”
他很认真的给出自己的答案。
裴恒抽了抽嘴角,他是真的不该抱有期待的。
另一边。
宋茵一回到房里的时候就后悔了、
她懊悔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到底是怎么了?本来就是做戏给他看的,怎么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宋茵懊悔不已。
今天本来是个机会的,想着情到浓时,干柴烈火,今日,不是替代宋蕴的身份,而是以宋茵真正的和他发生关系,明明都已经到门口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喝了一口水,平静了复杂的内心。
“算了,明日再说吧。”
她沐了一个身子,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她去凤鸣居打扫。
“打扫的时候动静小点,别扰了王妃休息。”
心儿不在,是另一个侍女做自己的监工,为了抓住机会在宋蕴面前露脸,她对宋茵的态度极其恶劣。
只要宋茵受辱,王妃就会高兴,王妃高兴,等于自己就有出头之日。
哪怕是地板已经擦好,可她依旧鸡蛋里挑骨头。
宋茵任劳任怨,也不反驳,她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凤鸣居主卧的门打开,宋蕴慵懒的扶了扶发髻。
“得了,回去吧,等本王妃什么时候需要,你什么时候再来。”
宋蕴噙着一抹冷笑。
以色侍人能到及时?反正她是生不了孩子了,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这辈子就是一个笑话,难道不比直接杀了她要好么?
而自己也不怕她去高密,如果她真的那么不识趣,最先死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宋茵行了一个礼,应道:“是,奴婢这就回去。”
她转身,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日来的时候,见花园里一片盛开的玫瑰,芳香沁鼻。
娘亲生前说过,最喜欢一个叫明昆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随时都有盛开的鲜花,用那些花瓣做成酱或者馅,做成鲜花饼,咬一口,口齿留香,令人流连忘返。
她知道裴恒有早起练功的习惯,每次练完,都会去花园走走,调整呼吸,修身养性。
这些,都是她观察来的。
估摸着时间,裴恒这个时候就在花园,昨夜被自己毁了,但今日,定是一场难忘的邂逅。
她找来一个篮子,到花园里采花,手指被玫瑰的刺给刺破,她也浑然不觉,任凭那些细刺在手上留下划痕。
手上的血丝越多,她就越兴奋。
忽的,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屏息凝神,静静的听了会,随即放松,继续摘花。
“你在做什么?”
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宋茵吓了一跳,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手里的篮子掉在了地上,采好的新鲜的花瓣掉了一地。
她回过头,看着对方,定了一瞬,又立马跪在地上。
“参见王爷,奴婢该死!”
裴恒拧着眉头。
她怎么如此生疏了?
一地的玫瑰,不如人娇艳。
“不过就是采个花而已,何至于该死?”
宋茵咬着唇。
“是奴婢打扰了王爷赏花,奴婢这就走。”
她胡乱的将花朵捡起,拿着篮子就要走,裴恒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她离开?
身上拉住了她的胳膊。
“茵儿,昨日你还叫恒哥哥,今日为何变得如此冷漠?”
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
“是不是宋蕴又折辱你了?”
她红了眼,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和姐姐没关系,王爷不要胡乱猜忌,坏了你和姐姐的情谊。”
见她快要哭出来了,裴恒只能放软了声音。
“好了,不说这个。”
他将话题转移到了花朵上。
“你采这些花做什么?莫不是喜欢?可要是喜欢又不把枝丫一起摘走——等下,你的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