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照亮了窗上的喜字。
微亮的月光洒在床榻上的二人,男人墨色的眸子裹挟着欲色,起起伏伏,“你今日,好不一样……”
耳畔传来裴恒略带沙哑的呼唤,一如他指间略过肌肤的粗粝质感。
那是多年征战,留下的印记。
宋茵一怔,把头向帷幔的阴影处挪了挪,遮住脸。
因为慌乱,她不自觉的收紧起来。
随着一声低吼,裴恒瘫倒在宋茵的身上。
宋茵闭了闭眼,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没入墨色的秀发。
可笑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居然要用这副身躯,才能勉强给庶出的自己和娘亲谋一条生路。
姐姐宋蕴高傲的嘴脸似乎就在眼前——
“能替我和王爷圆房,算是便宜了你个贱皮子,若不是我不能侍寝,像裴将军这样的男人,你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染指的。”
“你若是识趣些,做好自己的本分,我还能让你和那个病秧子娘亲见一面。若是暴露了,呵,就别怪我送你们娘俩共赴黄泉!”
她愿意让出夫君,只因婚前就破了身子,还怀了孕。
不是处,她心虚。
才让宋茵代为圆房。
如此,便能圆过去,还能让坐稳胎,在王府站稳脚跟。
不过这头三个月,都得让宋茵给裴恒暖床。
肌肤相贴的热度烫着宋茵心口,悲戚无奈的情绪在黑夜里被逐渐放大,她紧紧攥着被褥,才不至于哽咽出声。
她一定要活下去,总有一日要让娘亲抬起头笑着来过日子。
裴恒却觉察出了不对。
夫人的眼角,黑痣怎么像是假的?
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摸,却被一只纤细的玉手握住。
宋茵心跳如擂鼓。
只要姐夫的手再往前一寸,她的身份,就会暴露。
好在裴恒并未继续,只是起身披上了外袍,健壮的身躯在昏暗烛光下隐约透出几分尚未弥足的情欲。
裴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了一句:“蕴娘,委屈你了。”
背对着他,宋茵背脊一僵,却久久不敢回头。
直到身后响起男人穿靴的动静,步履沉稳,行至门前:“我今日还有公务处理,先不陪你了,你好好休息。”
语罢,男人推门出去。
见房内没了动静,宋茵才敢下床。
折腾了许久,她双腿酸软,刚下地险些没站住。
她扶着窗户,挪着小碎步,慢慢走到铜镜前。
宋茵抬手轻蹭,擦干净了眼尾的那颗黑痣。
脸上少了几分俗媚,更多了些清纯。
如此一来,和嫡姐才有了区别。
虽是亲姐妹,可她不过是个粗布麻衣的庶女,地位还不如一个丫鬟。
这么多年来,她忍辱,只为母亲。
次日,天刚擦亮,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一个嬷嬷粗鲁的走了进来,连拉带拽的把宋茵丢进了王妃院子的空地上。
这是秦嬷嬷,宋蕴身边贴身伺候的。
宋茵重重摔在地上,全身痛的说不出一个字。
一双绣着彩蝶的缎面绣花鞋出现在宋茵眼前。
宋茵自下而上向上看去,正瞧着宋蕴居高临下的睨着自己,面露鄙夷之色。
她穿着红色锦缎长裙,尽显雍容华贵。
宋蕴食指轻抚着自己眼下的泪痣。
“王爷可起疑心?”
宋茵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跪的端正,低头如实回答:“未曾。”
见状,宋蕴对秦嬷嬷使了个眼色。
秦嬷嬷立刻从屋内拿出避子汤,掐着宋茵的脖子就灌了下去。
宋茵没了力气,双手拄地,吐了好一大口。
宋蕴嘴角压着笑弯身。
两指用力捏着宋茵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好妹妹,管好自己的嘴,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若是被我发现了,你应当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宋茵此时才缓过气儿来,哑着嗓子道了句:“不敢......”
闻言,宋蕴满意点头。
“等事成之后,我定不会亏待你,一定给你许个好人家。这点银子算是犒劳你,好好补补身体。”
说着,宋蕴松开了宋茵的下巴。
秦嬷嬷丢了一袋碎银扔在宋茵面前。
宋茵表面恭顺接过,心里却暗自警惕。
宋蕴可不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
此时,一丫鬟走来,对宋蕴作揖:“王妃,祖母叫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宋蕴理了理自己的仪容,搭着秦嬷嬷的手臂向外走,临走前给宋茵扔了一句话,让她早点回去歇着。
宋茵假装应下,却在宋蕴出了院子后,偷偷跟了上去。
只听秦嬷嬷的声音问道:“王妃,那下贱坯子是个后患,您可真要留她?”
宋蕴一阵轻笑:“留什么留,等胎儿稳固月余,我怀孕的事便可昭告府内上下,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杖杀了就是,也好让她和那个病秧子娘亲早日团聚!纵然身份千尊万贵又有何用,也不过是咱们脚下替死的鬼!”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宋茵咬紧的红唇却渗出血迹,眼底的恨意如燎原的野火灼灼燃烧。
原来母亲早已经被……
明明她们娘俩已经足够隐忍避让,却还是要被赶尽杀绝。
可笑她还被蒙在鼓里,用这幅身子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做着并不属于她也永远不会实现的梦!
心口绞痛的几乎要停止呼吸。
宋茵脚步虚浮的靠在墙边,小口小口的喘着气,才勉强平复这难忍的剧痛。
她们方才说,母亲的身份?是何意思?
母亲不过是一介无父无母的孤女,怎会让他们有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隐约想起了什么,宋茵从怀中掏出一枚莹润翠绿的玉佩,轻轻摩挲着。
这是母亲在离府之前给她的,让她定要保存好这枚玉佩,她问原因,母亲却只是泪流满面,没有说话。
收好玉佩后,宋茵拿着碎银子回了丫鬟房,刚进门,手里的钱袋就被人抢了去。
定睛一看,是小翠。
小翠掂量着钱袋,目光贪婪,高声道:“王妃派我来监视你,这就当你给我的辛苦钱了!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我就去王妃那告状,说你勾引王爷!你定没有好果子吃!”
说完,小翠就拿着钱袋走了。
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宋茵强压下眸底恨意。
可这话却让宋茵心里升起一丝荒谬的希望。
勾引?
对,没错,还有裴恒!
她要让这对蛇蝎心肠的母女付出血的代价!
只要牢牢攀住裴恒这棵大树,她就有一线生机,能为母亲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