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或许只是不在意吧

中午阳光充足，陈随被晒得不想出门，呆在家又没有什么事情做，非要拉着简未打游戏。

简未烦不胜烦，“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回去。”陈随看着简未一脸难受的表情，乐出声音，“明天直接飞国外，同学叫我去潜水。”

简未噎住的一口气慢慢吐出来，“明天我要上学，没空送你，你自己去机场。”

陈随没来得及抗议呢，简未就关门进屋了。他自己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回屋睡觉去了。

宿醉还是太影响人了。

简未回屋里偷着学习去了，下周就要月考了，怎么不得拿出点成绩来。

而且周星辰马上就要转学去华强，华强离周家不算近，周星辰应该是要住校，只要熬过这个星期，自己就算是解放了，满打满算才学了半个月而已。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声闷响，简未站起身出去敲门，“你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门才打开，陈随撸了一把头发，脸色难看，“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蹦极死了。”

这算什么？

但是简未看他脸色实在难看，便也没有说什么，“出来我给你倒点水喝。”

陈随住的是之前她老爷的房间，里面虽然放的东西多，但是设备都是新的好的，陈随空调温度调得低，简未光是站在门口都觉得凉，就这样陈随还是一脑门子汗呢。

简未端着水杯出来的时候，陈随坐在沙发上，一条胳膊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没什么力气。

“刚跟同学说了，先不去他那玩了。”陈随挣扎着坐直一点儿，“我好像饿了，给我整点吃的。”

简未刚想出来的安慰的话又咽了回去，白担心了。

陈随这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可能单纯被吓到了而已，估计一会儿就得偷偷搜周公解梦去了。

他家里做生意，平时对这种事情多有忌讳，倒也是正常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一个铃铛也要开光。简未还亲眼见过他家那请来的菩萨呢。

简未做饭一般，会的也不多，直接把昨天剩的米饭胡乱一顿炒了，陈随嘴上说着难吃，一勺一勺也没住嘴。

等吃的差不多了，人也就没事了，刚被掀上去的刘海干透了，软塌塌地跌下来，显得人很傻，“你明天上学去别锁门，我再住两天。”

简未已经不想和这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搁的蠢人说话了，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就回房间了。

小闹钟滴滴答答的走针，简未胡乱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心去世的时候，她并不在身边，甚至连遗体都没有亲眼见过，但是那段时间她总是梦到那场车祸。

一次又一次，固执而绝望，像是警告，也像是预示。

简未有时候中午会呆在陈随那，他店里人气旺，而且据说风水很好，简未倒不是害怕许心，她自己的亲妈妈，还能害她不成？

简未就是感觉难受，每次做梦她都不能抽离梦境，那种情绪要伴随她很久，简未不想在那种情况下一个人呆着。

这也是为什么，简未这么坚决的要离开简德凯那。

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简未在梦里经历过那场意外，所以很难再共情轻视死亡的人。

**

到傍晚的时候，陈随明显已经缓过来了。

或许他根本就没事。

看见简未出来，从沙发上爬起来变成坐着，“你闭关呢，大半天不出门？年纪轻轻没事别老宅着。”

简未闻言看向他，做了一下午题脑子都不太转了，“你好意思说我？”

陈随根本不觉得不好意思，换了个姿势坐着，“一会儿带你出去玩？”

简未揉着肩膀，装作没听见，陈随出去玩就那几样活动：喝酒，打球，极限运动。

现在能排除后两项，简未能选的只有喝酒。

不要。

陈随眼神都不在她这，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我已经和小邻居约好了，等你吃完饭就出门。”

简未愣住了，模模糊糊的昏暗中，陈随的脸被屏幕照的惨白一片，有点茫然，这才想起来开灯。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陈随眯着眼睛，适应光线的几秒钟，人就死了，“晨跑的时候加的微信，我社交小王子的称号你又不是没听过。”

是听过，第一次听的时候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这么中二和不要脸。

第二次听的时候不可置信，怎么会有人这么外向和自来熟。

现在的简未已经见怪不怪了，陈随从小生长的那种环境养出来性子，以后就是去搞诈骗也得比别人多判几年，真就是跟谁都能交朋友。

“你们都聊什么了？”

能把周星辰那种傲娇的公主搞定，简未真的挺好奇方式方法的。

陈随叹了一口气，“我看人也没跟你说的似的，感觉特别……”他想着怎么形容这人，“特别包容？”

“这么说可能比较抽象，但就是吧，你跟他说什么他都能接。而且也没你说的那么记仇，我跟他说你在B市这两年的事情，人家也没多感兴趣。”

不记仇吗？

或许只是不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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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随说的和周星辰约好了，其实还让他叫了杜乐。

说的出来玩，其实是麻将馆。

简未人都麻了，“你倒是……清新脱俗。”

陈随已经把那掐腰的短袖换掉了，只是更风骚，“这多热闹啊，而且老少皆宜。”

杜乐也不是个认生的人，周星辰和他一说，也不介意有陌生人，直接出来了。但是此刻也有些惊讶，“你们大城市的人是和我们不一样哈。”

三人倒是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些意外。

陈随掏钱包了几个小时，四个人到房间里坐下，这地方太复合了，不仅能打麻将还能唱歌喝酒，楼上还能打台球。

“一会儿再唱歌吧，先打两圈，都会吧？”陈随看了一圈。

他喝酒是自学的，打麻将是和他妈妈学的。小时候就跟着他妈妈在富太太的棋牌桌上混，装乖给妈妈长面子，长大了自然会了。

三个人点点头，杜乐问，“有彩头吗？”

“那是赌博。”周星辰说。

四个人坐在棋牌桌上，都是全自动的，没有手搓有代入感，但是陈随喜欢这种省事的，“星辰说得对，但是完事我请饭。”

先来两圈热热身，简未对这种事情并不热衷，也就是配合着玩，但是杜乐明显越来越上头。她抽空和周星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难得不用学习，爽啊。”杜乐说，“哎，星辰，你是周五考试对吧，那月考还参加吗？”

二中的月考和高考安排一样，分两天考完，科目安排和作息也和高考一样，从平时就培养他们的应试习惯。所以月考要从周四开始。

其他两个人都抬头看他，周星辰说，“不了，华强考试强度很大，要一天内考完，周四我就请假不去了。”

“太好了，那我有机会冲第一啊！”杜乐激动。

简未嘶了一声，“这么狠。”

“嗯，每科中间只有十分钟休息时间，要考到晚上九点多。”周星辰本人倒是比他们三个还平静些。

陈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多问了两句，杜乐解释了一下，陈随沉思，“要不末末你也转过去。”

周星辰闻言顿了下，看他一眼。

“我？”简未有自知之明，“我可考不过它们的借读考试，更不要说后面的分班考试。”

也不知道陈随什么心思，“你要想去我就能给你办下来，你也不用去找你爸。”

杜乐听不出什么有效信息，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在两个人中间摇。

“我不要，华强离家远，而且管的严，我干嘛去受罪，而且人家都是奔着考学去的，我不能去那扰乱军心。”

陈随笑了，“行，你倒是对自己有明确的认知。”

他对简未学习上没有什么要求，只是觉得近朱者赤，想找个好环境把人好好栽种一下。

杜乐打听，“陈哥家里这么有钱？”

陈随看他一眼，知道人没什么恶意，但还是含糊笑过去，“有个屁。”

杜乐也就不问了，因为他要胡牌了。

周星辰一直没说话，但又在思考什么。

**

这次月考关乎家长会，五班人又能消停一阵子了。所以每位老师来上课时都是一脸轻松。

郝丽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班里有些人嚎的跟看见满月的狼一样，悲凉得要命。

柯童铭激动地一屁股顶在简未的桌子上，笔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简未控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把笔捡起来。

“都小声一点儿，这两天边主任没事就会在各楼层巡视，还有你们那些玩手机的化妆的，都收敛一点。”

简未有时候也挺佩服这些人的，能屈能伸的。

周星辰给她发消息，不知道什么事情非要上课说。

[周星辰：家长会让我妈来帮你开？]

简德凯必然不可能为了这事单独来一趟H市了，但是陈北望不行，估计好多老师同学都得认识她。简未不想再听各种离谱的谣言了。

[砗磲：陈随来。]

虽然还没和人商量，但是陈随应该没问题，大不了到时候旷课。

周星辰欲言又止，那陈随不是还要在这住好久？

钱老师正讲题呢，突然训起话来，他推了推眼镜，“有些同学不要因为成绩好就三心二意扰乱课堂秩序哈，你们在下面做什么老师都看得一清二楚。”

班里同学窃窃私语，杜乐第一反应就是看周星辰，却见后者直愣愣地和钱老师对视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拉过来课本，装得一脸无辜。

钱老师看了人好几眼，才确定人把手机收起来了，于是继续讲课。

周星辰捏了捏笔，难得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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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未感觉自己现在学习已经可以靠自觉，都不用周星辰逼着了。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她新奇到有些心虚。

自己三分钟热度的毛病自己可太了解了，简未就怕惊喜过后是失望。

中午周星辰来找她，又给了一摞英语作文范文，他很少时间要求简未背模板，因为他觉得简未其实英语基础不错，所以一直只让她看例文，学着自己写。

但那些东西翻过来覆过去，写着写着自己就能总结出一套模板，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题目太应试了。

现在简未看这种东西已经得心应手了，基本算不上有难度。难度在于单词老是拼错，但周星辰也不抓她单词，这还是简未自己发现的呢。

当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完了，已经学会反思了，真要养成学习习惯了。

太可怕了。

周星辰的教育模式太可怕了。

简未忍不住笑起来，下意识想要感谢对方，“B市中学的模拟真题你要吗，我可以找以前的同学给你要一套。”

B市中学都有个毛病就是喜欢藏着掖着，一向不对外公开自己的模拟题，能流出来的，都是明码标价的“假题”。

叫“假题”，其实就是他们的老师自己出的，难度较低，给自己学生当练习作业用的题目组成的卷子。

虽然不比内部考试用的，但是也因为其难度和新颖而被其他学校买回去给自己学生做。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线名师出的新题，比市面上流通的教辅书练习册要有用的多。

“怎么突然说这个？”周星辰平静地反问，“不是禁止外传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简未想了想，还是拿到题再说吧，周星辰什么竞赛题没做过，说不定也看不上人家那“内部文件”。

“那中午吃食堂吗？我想吃蛋挞。”

周星辰嗯了声，两个人并排往外走，“杜乐先去占位了。”

简未搓了一下手心，有点发红，“学了一上午，我要吃点甜的缓一缓！”

换做以前，简未根本不敢想自己竟然有一天能这么认真，这是哪怕许心在世的时候都没做到的事情。

那时候太叛逆了，而且脑子笨的像是一团浆糊。被霸凌那段时间，沉默着沉默着，好像也想明白一些事情。

简未有时候听课，其实会觉得有些东西很简单。

但是这么简单，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不要去害怕呢？学习也是，反抗也是，从来没有人告诉她。

只有周星辰，当年逼着她“说话”，现在逼着她学习。

简未猛地转身，用力搓了搓周星辰的胳膊，“周星辰，认识你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