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宵夜以后,杜乐就和他们两个在街口分开了,不顺路。
杜乐打着哈欠,神志不清地走了。
周星辰走路很轻,也不说话。简未更没什么想说的,默默背着书包,始终落后他一个身位。
路上很安静,有风轻轻地吹。
周星辰突然回过头和她对视,薄唇轻启:“简未,杜乐叫你小五,你班同学叫你新来的……”
简未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怎么了呢?
她脑子迟钝的厉害,听不懂周星辰的欲言又止。
周星辰没有继续说下去,神情纠结带着懊恼。
但下一秒,周星辰话音一转,又说起其他的事情,“你学习还是那么差。”
“什么?!”
那成绩单对他的冲击这么大吗?这都几天了还没忘记。
这个带着淡淡的情绪说出这种超级无敌鄙夷的话的人又是谁!快从周星辰身上下来!
“英语小测考多少分?”周星辰又问。
听到这话,简未目光上上下下把周星辰打量了一番,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以听懂的话。
郝丽是退休返聘的优秀教师,她的水平在二中一骑绝尘独领风骚,所以她出的小测卷子也会被各班老师拿去复印给自己班学生做。
周星辰下午刚做完,对他来讲难度一般,拿给二中大部分学生做,可能会有难度,但肯定也有能做的。
但对于简未,应该算得上天书。
他想知道简未现在的水平。
可简未不知道这些,她愣住了。结合前面周星辰的话,大脑过载,得出结论:周星辰想要用事实来嘲讽她。
27分。
个恶毒的学霸!她难堪地移开眼。
有人骑着小电驴过,简未为了给行人让路,不得不朝周星辰走进一步,她心脏砰砰直跳,声音大到她耳鸣。
其实她一直不吝啬展现自己的缺点,没人在乎她烂到什么程度,但是周星辰在乎。
那个湿热的夏天,周星辰家地板上,长时间瘫坐着一个简未,脚边放着西瓜,手里的是单词书或者周星辰的物理笔记。
她在H市呆了多久,就学了多久。
此刻,27分像一把利剑,好像在彻底剖开她和周星辰最后一点儿联系。
学得再多又怎么样呢?不是照样没用?
周星辰一动不动坦坦荡荡,清冷的一双眼好似能剥开她的面具看透她的想法,又是那句话:“说话。”
“二十七。”
不是喜欢掌控一切吗?不是不想管自己了吗?不是要装作不认识吗?
“我就是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单词句子语法一窍不通,我就是上课想睡觉,大学霸和我们多不一样啊,你梦里都在背书做题吧——”简未越想越委屈,她跟周星辰又没什么关系,断交多年的邻居罢了,她可不要一直这么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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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回到H市的简未是一朵小蘑菇,姥爷让她少看法医秦明杀人抛尸,小简未就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
许心在忙着给新店选址,姥爷只愿意窝在藤椅上听戏,他年纪大了,精力一般。
没人搭理小简未,只有周星辰,救下她的那一天后跟招狗似的把人叫到跟前,“我妈炖肘子,来吃。”
甚至不是邀请的疑问句,直愣愣的戳在简未脚上,脑子跟着在后追。
周星辰从小说话就强势,但心里也是实打实的软。
见她没事干,给个数独能把人哄一天。
简未磨磨蹭蹭一整天没填出几个数,把练习本一丢,拍拍屁股,“我明天还来。”她跑得飞快,生怕周星辰和陈北望拒绝。
她走后,周星辰从沙发上捡起那个本子,几分钟把空填好了,然后叹了一口气。从第二天开始,简未来周星辰家只有两个事情:蹭饭,学习。
“惯的你,问都问不得?”周星辰的手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一瞬间,简未灵魂归位。
但还是不怎么痛快,像只浑身裹满利刺的刺猬,不耐烦道:“不想管我就不要问。”
“明早早点起,来吃早饭。”周星辰带着笑意开口,一双眼直勾勾地看过来,瞳孔颜色淡,看人时很冷,但是笑意消解了那点儿冷淡,变成清新的泉。
意思是,这事掀篇了。
但简未不知道掀的那个篇。
是她当年不告而别还是她没有吃他的早餐,还是27分的小测。
管他呢,明早饭有着落了。简未向来心大。
更重要的是,她又不想真的和周星辰吵架断交。
简未不自在地应下来:“……行吧。”
**
回了家隔壁院子就亮起了灯,陈北望和周星辰在说话,这边几乎全能听清。
“怎么回来这么晚,吃宵夜吗?”
简未心里一紧,自己不会耽误学霸学习了吧?
“不吃了,做会儿题睡觉了。”
“也行,吃多了晕的慌,闻你身上一股子烧烤味也不饿,学会就休息哈。”
简未没开灯,摸黑坐在了藤椅上,闻了闻周围的空气,香得让人犯顶。
她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也不动,就听对面院子,“妈……明早多煮面,小未来吃。”
心满意足了,简未把衣服换下来扔进洗衣机了,那个老家伙工作多年,如今洗衣如放炮,咚咚直响。
简未也不管,拎着睡衣去洗漱了。
洗完出来,院子里面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周星辰穿着白色的衬衫,正蹲在地上解刨她的洗衣机。
“你在干嘛!”
“太吵了。”
学霸还得学习呢。
但这是她家功臣,简未不能见死不救。
“你放开它,我明儿找师傅。”
“要找你早找了。”
太贵了好吧,修理工师傅从店里到这,起步价二百!简未可不敢让人来修,这修来修去不得修出个新洗衣机钱?
再讲这个又不坏,只是声音大了些,大不了她以后挑周星辰不在家的时候洗!
周星辰眉眼一如既往地冷峻,但是罕见的带了一点儿疲惫。他望向简未,下达了命令:“不许逃课。”
“……”
扫描仪?测谎器?还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什么都知道?
简未抓狂,她的小黄鸡睡衣被她捏出一个褶,“……你还能给我装回去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意思是,不保准对吧?
简未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