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教师的艺术

简未看了两眼，把成绩单塞到了书桌里。无所谓，考多少都行，好坏都一样。

不考也行。

柯童铭转过头来：“老师说让你好好学，别拖班级平均分。”

他个大，本来坐在最后一位，现在简未来了，他就成了倒数第二排。

“为什么，我来了不是解救你们，你们再也不用担心考倒数第一了。”

虽然有些道理，但是“因为你，咱班平均分从102掉到了99.7941！下了一百，郝老师要发火的！”

简未：“……”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是什么二中的优良传统吗？

“哦。”

都是学渣，渣到南海还是太平洋有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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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未刚坐下没几分钟就上课了，郝丽拿着一叠卷子进来，教室里安静下来。这是过去一周，简未唯一能睡个安稳觉的课。其他的科目上，要么是任课老师声嘶力竭地喊，要么是下面嘁嘁喳喳响。

但今天郝丽好像没有打算让她睡，直接点名把人拎起来，“简未，小测考得怎么样？”

“老师，阅读好难啊老师，讲得什么老头办马拉松啊？”柯童铭在前面举着手大喊，“考试的时候我好像死了老师。”

全班哄堂大笑，连站着的简未也微微弯了嘴角。

郝丽把眼镜往下拉，架在鼻梁上，好气又好笑，“你那不是死了是睡着了哈，瞧你那点儿寒碜分数，出了教室门别说是我教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班级里四面八方响起声音，哀嚎一片。

“不行啊老师，我是你嫡亲的学生！”

“老师我们这次月考还能打过1班吗？”

“考116能说话吗？”

“白子，闭嘴！”

班里乱成一锅粥，郝丽任由他们嚎了半分钟。

“安静！简未你说，这次题难吗？你考得怎么样？”

有人呲着的大牙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比哭还难看。提起简未闪耀五班的27分，大家笑不出来了。

是学生就没有办法对成绩祛魅，尤其是二中这样的环境下。所有人烂的出奇的一致，那叫普通。但是如果突然发现，其实有人是鹤立鸡群，那才爽。

现在鹤群中出了一个27分！

大家嘬着牙花子等简未回答。

“卷子难不难，我这个水平感受不到”，简未说，“反正考出了我自己的水平。”

27分算个什么水平，答题卡往地上一扔才两脚都比这个的分高。但简未胜在心理素质好，在三十三只猫头鹰的注视下，简未面无表情。

郝丽挥手让人坐下，“这次只是小测验，而且鉴于简未同学认错态度良好，我就不在这件事情上唠叨了。但是为了培养大家和新同学的默契，老规矩，一周极限一首歌，今天学的是歌手Gareth.T的代表作《disonesyt》，学委，帮忙打开多媒体放一下。”

五班学委叫汤令山，皮肤粗糙偏黑，不算矮但是体型胖胖，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实人的感觉。

简未云里雾里，刚才老师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失聪了？

“I shouldn’t be as sad as I am，

But it’s out my hands，

Tryna change up who I am，

But I don’t know if I can,

but I don’t know if I can。”

我为何如此忧伤，

我无法自控，

我想找回初心，

但我已经深陷其中，

音乐声响起来，缱绻柔情的歌词蔓延，简未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苦苦寻找的初心，不断的诘问，这也是简未再过去时间里面寻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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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丽站在前面玩保温杯，盖子打开又拧紧，如此反复，简未没见她喝一滴水。柯童铭身子微微后仰，后背靠在简未的桌子上，大半个身子支棱着，让简未无端想起迎客松。

柯童铭小声嘀咕，“第一，你实话实说即使不会也算认错态度良好，第二，老师意思是，你下周一要表演这首歌。”

大兄弟，你说的是中文吗？我怎么突然听不懂了？

“They say you good，Where you at，

You got time on your hands，

But waiting was never the plan。”

他们说你已经很棒了，

来日方长，

但我怎能虚度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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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里面唱了什么简未已经无暇顾及，“这是什么五班的羞辱测试吗？”

柯童铭耸肩，解释道，“这是老教师的教学艺术。”

郝丽任教第一个月，几乎所有人被逼着学了一首英文歌，大家起先拍桌子的拍桌子，翻白眼的翻白眼，还有磕着瓜子看戏的。反正没人听话。

三天后，郝丽带着她市散打冠军的儿子出现在课堂上，往那一站跟个门神似的。谁敢翻白眼拎着衣领就给提起来，往什么穴位一按能疼得嗷嗷叫一节课。

据说郝丽为了说服家长用了三天，否则开学第一天就要接受散打冠军和市优秀教师的双重洗礼了。

所以对于新同学简未，柯童铭根本不带同情的。毕竟，他当年可没这舒适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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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未被摧残了一下午，整个人像失去了灵魂，放学的时候，所有人都出去吃饭了，只有她留在座位上，像失去灵魂一般掏出成绩单。

27/150。

越看越绝望，越看越刺眼。

看来南海和太平洋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把东西胡乱收拾了一下，终于翻出了那张测试卷子。这次不是全学年的大考，只是郝丽对五班的一个小测。

可即使是小测，题也不算简单。简未把卷子翻到阅读，看到了柯童铭痛斥的那篇文章。按照高中的词汇量来讲，生词量在45％左右。

这样一套高水平卷子，五班能把平均分考到102，已经非常不错了。

简未难得心虚。

晚饭也没吃，接着上晚自习。自从回来H市，还没有去过宿舍，她打算明天中午回宿舍休息。

一向令她称奇的是，二中的校规存在和不存在没什么两样。逃课老师也当没看见，除了乡镇学生，H市当地的学生经常回家，宿管阿姨也无所谓。

在这里，纪律可以给很多事情让步。只要你乖，不打架不放火，不在公共领域大声喧哗，你就是二中最正常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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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是数学老师值班，是一位很年轻很温柔的女教师。喜欢穿漂亮裙子，发型和耳饰搭配得当，嗓音温和，气质突出。能一晚上留四套卷子。

长得美，做事狠！

只要她的晚自习，这数学作业你就写吧。

二中每天晚自习都有一位值班老师，周一到周五是五科任课老师排好的，周六周日是班主任。

简未第一天到这里不懂事，稀里糊涂上了晚自习，一上来就被这位温柔漂亮的数学老师压着写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