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慌,静观其变。”
顾皎皎侧眸望去,果然瞧见那超脱凡尘的欣长身姿。那张光彩夺目的俊俏面容,实在是叫人无法忽视。
可顾皎皎却对他的容颜无感,只盼着能早些划清界限,各走阳关大道。
楼下,掌柜上前亲自招待:“参见王爷。王爷是来定制衣衫的吗?只是咱们这霓裳阁常年研究女子的衣衫样式,怕是男子成衣交王爷挑拣了。”
沈云祉并不在意,透亮的眸子望着头顶紧闭的窗棂:“不碍事,会有的。”
隔着乳白的窗棂纸,两人目光交汇,顾皎皎轻叹一声,起身下楼。
这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再躲避便太刻意了。
她虽然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却也犯不着得罪权贵。
“民女参加王爷。方才在阁楼对账簿,竟不知王爷到来,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沈云祉目光深邃眼角含笑:“这有何怪罪?顾姑娘开门做生意,本王不过是个普通买客,不必这般拘谨。”
顾皎皎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言,只将人引进了二楼雅间。
两人相对落座,莺儿上前斟茶。
“霓裳阁的茶比不上王爷府上的名贵,望王爷莫要嫌弃。”
沈云祉捏起杯盏,放在鼻尖嗅了嗅,抿了小口:“西湖第一批雨前龙井,若这茶也要嫌弃,本王岂不是奢靡无度了?”
“王爷不嫌弃就好。”顾皎皎嘴角挂着挑不出错的微笑,态度公事公办,“一如掌柜所言,这霓裳阁男子的衣衫配饰不多,若王爷有心采买,怕是要等些时日了。”
“看来顾姑娘已经察觉到了,那下一步预备如何呢?”
沈云祉这话没由来,顾皎皎怔愣住没开口。
从第一楼到霓裳阁,不知这小云南王是对她的产业感兴趣,还是什么其他,只觉得这些日子见面的次数未免多了些。
沈云祉到底是和孙协兆关系密切,他既能善心大发给自己行过方便,也能突发奇想帮衬客卿,不得不谨慎些。
看出顾皎皎眼底多了几丝戒备,沈云祉这才收了笑意,明白她大抵是回错了意,便直接开口点明:“顾姑娘不必担忧,本王不过是欣赏你的经商才能,想着若是姑娘有意革新霓裳阁,或许本王能在其中添砖加瓦。”
话已明了,沈云祉是看重了霓裳阁的前景,想要出银子分一杯羹。
顾皎皎疑惑与意外多过惊喜。
虽然小云南王必定出手阔绰,但银子于她而言并不稀缺,有或没有,无伤大雅。
她最担忧地便是沈云祉行事看不出章法,叫人琢磨不透意欲何为。
屋内一片寂静,暖风穿过大开的窗棂肆无忌惮地追来圆桌,撩起桌面锦布的流苏,翻过温热茶水的叶梗。
沈云祉不急不恼,又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五分温的茶水虽有苦味,但茶香还未散去,算不得上品却还能入口。
顾皎皎依旧谨慎不肯退让:“民女先在此谢过小王爷的抬爱,只是才好与不好之前,民女有一事斗胆想请小王爷给个答案。”
若单是做生意,那此事未尝不可。
兴许还存着被皇上注意到的可能性,毕竟这小可是小云南王看中的铺子。
可问题也在此处,她前俩日才拒绝了沈云祉的有意相助,他今日就寻了个还算合理的由头抛来橄榄枝。
究竟是真的看中她的经商才能,还是想借此机会钻空子叫她重创?
沈云祉明白她的疑虑,点头应允:“本王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顾姑娘既然想问,直言不讳便可。”
“王爷既已提了经商之道,我便不再堂而皇之称自己是平庸之才,我手底下这些铺子确实都打点的有模有样,未叫父亲丢脸。可你是王爷,并非寻常富贵公子,名下资产更是不计其数。”
“霓裳阁虽有盈利,与您而言不过是蝇头小利,您真的瞧得上?”顾皎皎顿了顿,将话挑明,“我不信您看中了霓裳阁的前景,那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沈云祉轻笑出声,情不自禁鼓了鼓掌:“顾姑娘有这份胆识与眼力,便代表本王没有看错人。”
“你既然如此坦诚,那本王也不拐弯抹角。”沈云祉剑眉星目,深邃的眸子如一滩深渊看不见底,“本王当然是为了……你啊。”
顾皎皎如临大敌,难得露出惶恐神色:“小王爷这是在说笑吗?还是为了……为了寒奉寺之事,不过是一场错误,我不会借此要挟您半分,您也不必补偿我。”
“此前不是早已说开了,就当是从未发生过,”
这话听着耳熟,确实是他所言所做,不过再次回味,心中却有几分不是滋味。堂堂小云南王,竟然又被一个平凡商女拒之千里。
“什么寒奉寺?本王与你此前从未见过。”沈云祉面色如水,看不出喜怒,“本王欣赏你的经商才能,许久前便说清过。本王名字资产确实不少,却始终缺一个可心的打点之人,瞧着你倒是合适。”
顾皎皎松了口气,继续挂上端庄的笑意:“不想小王爷竟然还记挂着此事。只是我实在分不出精力再为您效力了,还请王爷另觅良人。”
她能感觉到一定还是更深层的缘由,但既然小云南王不愿再提,也不好揪着不放。
眼下只需与他保持距离,莫要有过多牵扯。
“那顾姑娘便考虑考虑霓裳阁革新的事由吧。本王名下倒还没有成衣铺子,多添一个倒也不错。”
沈云祉起身在屋内踱步,细长的眸子扫过屋内每一件成衣陈设,毫不不吝啬欣赏之情:“是些好样式好料子,就算送给宫里的娘娘怕也能得到青睐,足以瞧得出你是费了心思的。”
称赞戛然而止,沈云祉转身对上顾皎皎飘忽的眸子,一字一句落在她的心上:“好东西,本王一向不愿放过。”
这话听着脊背发凉,顾皎皎正要开口,就叫他提扇阻拦:“过了晚膳时辰,你派人去一趟京城驿站,本王忽然想做一身新衣了。”
顾皎皎思绪在脑中百转千回,最后却只化作一句:“是,一定安排妥当。”
沈云祉拂袖离去,顾皎皎便站在窗边亲眼瞧着他呈上马车离去才放下戒备,无力地坐在软凳上。
“姑娘,小云南王这是什么意思啊?”莺儿上前,满面疑惑。
顾皎皎摇头:“不知。此人行事没有章法,叫人摸不着头脑。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心应对便是。”
“你下去叫掌柜的将小王爷这桩生意安排妥当,掐着时辰便去,不能出丝毫差错。”
她拿不准沈云祉与孙协兆的关系到底有多密切,但直觉他应当不会如此不务正业为了一个半吊子如此自降身价。
“对了,我叫王吉多留意安阳侯府的事情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