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请安

文国公府，此刻沉浸在一片深沉的寂静之中。那无尽的夜色，宛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悄然无声地将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笼罩其中。

已过了二更天，府内各处都熄了灯，唯有顾景云的书房里，一点微弱的烛光从门窗的缝隙中透出来。

书房内，顾景云披了一件外袍，坐在书案前，正全神贯注地在处理公文。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直至府外传来打更声，顾景云揉了揉太阳穴，才惊觉时间已经三更天了。

子时过半，顾景云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公文。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公文，将毛笔重新搁回笔架上。

不知从何处灌入一阵寒风，顾景云虚弱地咳了咳。

怕打扰到李令月休息，顾景云决定今日留宿在了书房。

他唤来长瑞，在长瑞的服侍下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缓步走到书房的软榻前，轻轻地躺了上去。

他闭上眼睛，静下心来，试图让自己尽快入睡。大约是身子的缘故，又或许是最近思虑过重，尽管顾景云的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但他这一夜并没有睡好。

五更天不到，顾景云便缓缓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他的眼底浅浅布了一层血丝，大约是因为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顾景云微微皱了皱眉头，拿过衣桁上的外袍随意地披在了身上。他站起身来，移步至窗前，推开木窗。

外面天色渐白，院内假山上、径上、枯树的枝丫上，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一阵晨风轻轻拂过，顾景云披在身上的外袍衣摆被轻轻掠起。

过了约莫半刻，书房的门被轻轻地叩了叩。

顾景云已经坐在书案前，手里正在翻阅一本论衡，听到叩门之声，只是轻轻应了声。

“进。”

李令月听到书房内的动静，推开书房门，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顾景云下意识抬首，目光便落在了推门而入的李令月身上。

李令月今日穿了一件朴素的白色冬衣，鬓发只简单插了一支簪子。远远瞧去，只觉得门外立着的女子白衣似雪，鸦鬓如墨，冬日落在她身上，却又多了几分灼灼妍华。

李令月唇角带笑，眉目间神情柔软，望着顾景云关切地问道：“夫君，我瞧昨夜书房的灯便一直亮着，想必夫君定是又忙到了很晚，特嘱了厨房熬了盅药膳给夫君送过来。”

李令月将食盒放在一旁的香几上，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一盅药膳拿出摆在了桌案上。

顾景云神色略微错愕，片刻后，笑道：“有劳娘子了。”

李令月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倒是夫君以后切莫这般拼命了，若是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顾景云微微颔首，“娘子有心了，我以后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顾景云的话语，倒是让李令月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

顾景云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药膳，浓郁的冬虫夏草味在他的口中蔓延开来。

他抬首望向李令月，眼中露出一抹微笑。

“这盅药膳倒是极好喝。”

李令月微微一笑，“只要夫君喜欢就好。”

李令月放下心来，她原以为这盅药膳可能会不符合顾景云的胃口

喝完药膳后，李令月将盅子装入食盒。

顾景云侧首看她：“可是要去祖母那请安？”

李令月轻轻点头。

“可是要我陪你一起去？”顾景云状似不经意地再次问道。

李令月沉吟了片刻后道：“好。”

两人一同来到老夫人的住处，门口的蝉衣见到两人恭敬地行了行礼，又转身轻轻地叩了叩门禀告了屋内的老夫人。

“进来吧。”

屋内传来老夫人威严的声音。

蝉衣轻轻推开门，又引了顾景云和李令月进了屋内。

老夫人正坐在主座上，手中捻着佛珠，神情庄重而肃穆。

“孙儿给祖母请安。”顾景云微微欠身，神色恭敬。

“孙媳给祖母请安。”李令月也跟着行了一礼。

“还不快坐下。”老夫人精神矍铄，看上去气色不错。

顾景云和李令月站起身来，走到老夫人身旁的位置前坐下。

老夫人神色稍缓，嘱咐蝉衣给两人沏了茶水。

顾景云抬首看向老夫人，话语中充满歉意，“祖母，孙儿最近公务繁忙，未日日来给祖母请安，还请祖母见谅。”

老夫人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你官拜刑部侍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和百姓，我又怎么会怪你？只要你的身子好好的，我这个老婆子就放心了。”

“祖母只愿你们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共同经营好整个文国公府，便知足了。”

顾景云压下歉疚之感，微微点头，“祖母，孙儿知道了。”

顾景云微微侧身，目光落在李令月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柔和。

李令月转眸，看着望过来的顾景云，轻轻一笑

老夫人将他们的细微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欣慰。

“即便公务再繁重，也切不可太累着自己。”老夫人到底还是不放心，语重心长地交待道。

“祖母放心，孙儿定谨听教诲。”顾景云恭敬地回答。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孙儿叹了一口气，又转向李令月。

李令月会意，“祖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夫君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离上朝的时间还有一会儿，顾景云在老夫人那里坐了一会儿，陪老夫人聊了聊天。

“想当年，你祖父也是个有担当的人，为了家族兢兢业业。如今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老夫人回忆起过往，脸上满是感慨。

顾景云认真地听着，“孙儿定会以祖父为榜样，守护好整个文国公府。”

老夫人看着孙子孙媳，满意地笑了笑。

“好了，你们也别总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去忙自己的事吧。”老夫人说道，摆了摆手。

“祖母，那我们就先告退了。”顾景云站起身来，向老夫人告辞。

“祖母，您好好休息。”一旁的李令月也缓缓站起了身，和顾景云一道出了老夫人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