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正好。
李令月坐在院内一课梅花树下,正在教雀姐儿下棋。春桃放下手中的针线,坐在一旁,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瞧着。
微斜的冬日在院子里洒下斑驳光影,偶有一两片花瓣飘落在主仆三人的身上。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主仆三人同时抬起头向门外望去。
片刻后,门扉被轻轻地叩了叩。
春桃听见动静,忙起身缓步移至大门处,将院门打开。
“四小姐。”春桃瞧见是顾静怡,恭敬地行了礼。
顾静怡点了点头,微微笑道:“二嫂可是在?”
李令月听见门外的谈话声,执着白子的指尖一顿。
她微微皱眉,不知顾静怡今日来找她,所为何事?
李令月放下手中的棋子,缓缓起身。
恰好顾静怡从门外进来,她的目光往李令月的方向望去,“二嫂。”
李令月眼眸微抬,目光落在顾静怡的身上,浅淡一笑,“四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顾静怡咬了咬唇,似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羞涩地道:“二嫂,今日可是得了空?听说上京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不若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李令月沉吟片刻,微笑地对着顾静怡点了点头。
片刻后,文国公府的马车在一家首饰铺的大门前稳稳停下。
这家首饰铺装饰得极为豪华,首饰铺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金色的匾额,上书“多宝阁”三个大字。店铺内,精致的漆奁里,摆满了各式琳琅满目的珠玉宝器。
顾静怡甫一踏入店内,瞬间便被这满目的首饰所吸引。
李令月向来对这些珠玉宝器无大兴趣,她的目光淡淡扫过那些精美的首饰,最终落在了一支朴素的珠钗上。那珠钗通体晶莹,似由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顶端还坠着几颗质地细腻的簪珠。
李令月轻轻拿起珠钗,看了一眼。正当她想将这支珠钗放回漆奁里,一个约莫十四五岁、长相娇俏的少女大步走了进来。
少女妆容精致,额上贴了花钿,身着一身绣工精湛的粉色华服,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贴身丫鬟,一看就不似寻常人家。
她一眼便瞧中了李令月手中的珠钗,不由分说地便一把夺过。
“这珠钗,本姑娘要了。”少女眼神中满是倨傲。
李令月抬眸看了她一眼,面容平淡,不置可否。
少女却不依不饶,她轻蔑地瞥了李令月一眼,“你可知道本姑娘是谁?也敢与本姑娘抢东西?”
李令月感受到少女的目光,颇为平淡地说了句,“既是姑娘喜欢,那便让于姑娘吧。”
少女看见李令月想要离开,趾高气昂地抬起头:“慢着。”
李令月回首望她,微微蹙眉,“不知姑娘可还是有别的事情?”
少女抬起下巴,看了李令月一眼,“你就是江柳儿?”
李令月面上微现疑惑,仍是点了点头。
“原来你就是景云哥哥新娶的那个商家女,看着也不怎么样?”
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
“哼,不过一个商户之女,也敢与本公主争?”
李令月心中一凛,未曾想这少女竟是北豊君主最宠爱的晋阳公主。她微微欠身,“臣妇江柳儿,见过晋阳公主。”
大约是没想到李令月这般沉得住气,晋阳公主冷哼了一声,“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都配不上景云哥哥。我回去定要同景云哥哥说,好让景云哥哥休了你。”
李令月闻言眉头都未动一下,倒是一旁的顾静怡担心地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李令月见此情景,心下了然,想必这个晋阳公主定是心悦顾景云之人。
就在晋阳公主准备发难之时,又有一锦衣公子走了进来。此人身着素色襕衫,面容清隽,气质温和,身后还跟着一个带刀侍从。
晋阳公主看见来人,高兴地迎了上去,“太子哥哥。”
萧钰望向晋阳公主宠溺地摇了摇头。
萧钰抬首,目光不经意落在李令月的身上,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眉如远黛,目若秋水。
他温和地望着李令月道:“不知这两位姑娘是?”
李令月恭敬行礼,“臣妇江柳儿,见过太子。”
顾静怡瞧见李令月行礼,忙跟着也行了一礼。
萧钰只浅浅笑道:“原来是表弟府上的。”
瞧见一脸心虚的晋阳公主,萧钰微微皱眉,“刚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晋阳公主见到萧钰望向自己,眼神闪烁,“我不过只是看中了一支珠钗罢了。”
萧钰看了眼李令月,又看了眼晋阳公主,心中了然,“既是世子夫人先看中的,你又何必夺人所爱?”
晋阳公主不满道:“太子哥哥。”
萧钰面色一沉,“夫子平日便是这么教导你的么?”
说罢,萧钰一脸歉意地看向李令月,“世子夫人,今日错在晋阳。长兄如父,我替她给你赔不是。”
李令月淡淡一笑,“无碍,不过只是一支珠钗罢了。”
晋阳公主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违抗萧钰,只能气呼呼地将珠钗扔给李令月,“哼,本公主不稀罕了。”
正当李令月欲将手中的珠钗还给晋阳公主时,萧钰却温和地笑了笑:“既然是世子夫人先看中的,那便收下吧。”
李令月无奈,却不好再推脱,只能行礼道谢。
晋阳公主见状气得跺了跺脚,拨开侍从便气呼呼地往门外跑去。
望着晋阳公主远去的背影,萧钰无奈摇了摇头。他歉意地对着李令月和顾静怡颔了颔首,转身往晋阳公主离开的方向追去。
萧钰的仗义之举,倒是让李令月对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见景阳公主和太子已经相继离去,一旁的顾静怡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她满脸歉意地看着李令月,“二嫂,都是我不好,非要拉二嫂出来。若不是我,二嫂也不会受这等委屈。”
“无妨,左右不过一支珠钗罢了。”
李令月微微一笑,并未在意,仿佛今日之事不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