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对峙

短短几句话便让宋森雪骤然醒悟过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城父子两人便带着人闯入内里，灯火被夜风撞得摇晃，楚城父子的脸显得尤为狰狞。

宋森雪挡在内室之前：“四舅舅跟表哥消息倒是灵通，只是刚出来，还未曾被大夫证实，你们便打上门来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天花就是你们安排好的。”

她定定看着楚城与楚四爷，果然从他们脸上看见心虚一闪而过，宋森雪有些讥讽地扯了扯唇角：她揣测的果然没有错，自己母亲身上所谓的天花才刚刚出现症状，这两人就跟闻到肉的狗一样。

若不是早有准备，怎么会来得这样快？只是她不知道，这对父子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自己的母亲染上天花，是什么缘故？

她正在思索间，楚城却指着她裸露在衣领外的雪白肌肤：“你也染了天花！”

楚城的表情兴奋而扭曲，宋森雪顺着他的目光，伸手摸上脖颈，触碰到柔软而疼痛的凸起。

她也染上天花？

宋森雪有些茫然，但旋即灵台又清明起来。

她看向楚城：“若是我天花发作，想来三舅母应当也起了天花吧，怎么不见你们先去处置三舅母？你们答应了她什么？”

楚城全然未曾想到，自己这个表妹如此聪慧，只是简单思虑，便揣测出来龙去脉，不过他与自己母亲设局，本就事为了将自己这个表妹置之死地。

“你胡说什么？三舅母如今身体康健得很，休想狡辩！”楚城仗着宋森雪必然没有证据，当即就让人上前去扣押宋森雪。

正当那些男子的手要触碰到宋森雪的时候，一道人影掠过楚城，径直将宋森雪护在怀里，熟悉的温度与气味将宋森雪包裹，宋森雪霎时间便眼眶发酸。

“她是不是天花，尚且没有论断。”宋云策神情疲惫，目光坚毅，“若是有谁要强行带走母亲与森雪，便是与我不死不休。”

楚城嗤笑：“你当你是谁，又有什么资格护住她们？”

宋云策不再开口，负责护送他的镖师从门外进入，俨然是一副将楚城父子包围的架势，楚城脸色一变：“你带人擅闯民宅，难道不怕祖父苏醒后怪罪吗？”

“若是我不带着人来，老太君能不能苏醒还是两码事，到时候有什么事情，自然有我对老太君解释，不麻烦你担忧。”

宋云策没再搭理楚城，只是低下头看向宋森雪：“你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若是有，你与我说，应玄也跟着过来了，他擅长医术，正好在此处能用得上。”

宋森雪正待开口，眼前却一阵晕眩。

再睁眼的时候，周围已经点起灯火，外头有人说话。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迷过去。”

“大姑娘是因这阵子操劳过度，其实身子骨早就撑不住，硬生生忍着，如今你回来，她卸下心防，那口心气松了，自然撑不住。”

宋森雪听着嗤笑：庸医，她疲惫过度是真的，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因为宋云策这个小狼崽子回来，所以卸下心防而疲惫过度，分明只是太累了。

“母亲眼下如何了？”宋森雪开口，声音是意料之外的沙哑。

屏风外说话的声音顿住，紧接着，三道人影便进来，芙朱哭得眼睛红红，看向宋森雪的时候还在哽咽，宋云策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厉害，显然也未曾休息好。

至于应玄……

应玄的光头也颇为闪亮。

芙朱给宋森雪斟茶，喂宋森雪吃了下去，才开口：“眼下已经确定，夫人确实染上天花，不过三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眼下夫人跟三夫人都被留在府中治疗，四太太也已经被人关了起来，以免有人乱说。”

宋森雪沉吟片刻：“外祖父醒了？”

“正是，您怎么知道？”

“若是外祖父没有醒来，谁又有那个本事来看管四房？不过外祖父如今状态如何？那些账目清查出来的结果，他可曾看了？”

宋森雪又要了一杯水，慢慢吃着：“我有事想跟外祖父说。”

四房既然要让她去死，那她当然要礼尚往来啊——

“大姑娘要做的事情，不妨再等等，等到乡试的结果出来，您夺魁……”应玄在边上，一句话就让三个人冷汗直流。

而宋森雪看向应玄的眼神里，已经充斥着杀气。

她女扮男装去参加乡试这件事情，应当天衣无缝，只有她、芙朱、宋云策知道，应玄这个秃驴怎么会知情？是安插而来耳目，还是……？

宋森雪看着宋云策，眼神里满是怀疑。

应玄微微一笑，解释道：“大姑娘不必如此多疑，这事是老衲算出来的，与大郎君没什么关系，况且此番行事，日后对大姑娘必然有所帮助。”

他说话又是一副玄之又玄的态度，宋森雪听着就觉得烦躁，偏偏这个秃驴此番算是帮扶了她一把，她还真不能做什么，只能别开脑袋，眼不见心不烦：“好吧，既然如此，便安心等到官差贺喜之后。”

她撂下话，神情恹恹地躺回床上，见她这副不高兴的样子，宋云策赶紧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帮你处理。”

宋森雪仍旧不搭理他，宋云策没奈何，只能暂且离去。

次日一早，宋森雪在芙朱的伏侍下起了个大早，出了院子便要去找楚氏，半路上无可避免地撞见楚四太太。

楚四太太仍旧是鬓角花白，神情阴狠的刻薄模样，她看见宋森雪，冷笑一声：“还当你真染上了天花，原来只是起了些疹子。”

昨日晚上那一阵闹腾，两边早就撕破脸皮，故而楚四太太也比较肆无忌惮，宋森雪也不惯着她，笑道：“听闻外祖父已经苏醒，等我母亲醒来，我也有些要紧的事情要与外祖父说，到时候……”

“想来秀容姐姐也不会寂寞，四舅母你也能放心。”两人对立，神情俱是冷漠。

“我的秀容，日后的前程自然比你更好。”楚四太太看着宋森雪，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