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起。
谢与宁没等来云秋雪,却等来了萧景珩。
萧景珩一入房内,她便闻见了一股浅淡的血腥味,眼角的余光在萧景珩的腹部上扫过。
想来,该是他腹部上的伤口又撕裂了。
“妾身见过王爷,如今妾身身子不便,怕是无法向王爷行礼了。”
她依旧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叫萧景珩皱了皱眉。
“你没什么话想与本王说?”
谢与宁一愣,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王爷是有什么想问的吗?那刺客想必王爷派来的人已经抓到了,也就不必妾身回答了吧?”
瞧着谢与宁这般平淡的反应,萧景珩只觉得胸膛仿佛被一股气堵着,叫他语气都忍不住冷了几分。
“你很聪明,此事也原本不该你承受,本王,可以为你做主。”
“王爷多虑了。”谢与宁却没有他想象之中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后摇头道,“妾身知道,一直都知道。”
“最先进王府的人是陈姑娘,王爷真挚宠爱之人也是陈姑娘,是妾身出现后,叫陈姑娘心中不安。”
“所以王爷不必多虑,妾身也不想让王爷为难,总归妾身也并无性命之危。”
她总是一副这般为他着想的模样,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她自己?
他冷眸中倒映着谢与宁脸色苍白的样子。
若是谢与宁执意让他主持公道,也许,他会顾念着陈翡衣的研究即将完成而应付几分。
可偏偏谢与宁总是表现的这般懂事,这般为他着想。
“本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沉默片刻后,萧景珩起身俯视着她。
“你且等着。”
话音落下,萧景珩起身离去。
他入房的时间不过半刻钟。
在他离去后,雪桥才走了进来。
“小姐,您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了,相府传来消息,沈姨娘和……二小姐,明天要来看您。”
怎么受伤了也不得消停,反而要应付更多的琐事?
谢与宁有些头疼。
她知道,沈姨娘和谢菀烟此次前来定然不是因为真的关心她。
只怕是想瞧一瞧她在王府里过的究竟如何吧?
“知道了。”
……
次日一早,谢与宁还未清醒,便听见门里传来了嘈杂声。
“小姐还没醒,请姨娘和二小姐在……”
“让开。”沈姨娘的声音不小,谢与宁迷糊的意识便也清醒了几分。
“请姨娘不要为难奴婢。”雪桥低垂着头,不愿让步。
“这里是王府,并非相府,一切与小姐为先,还请……”
“啪——”
雪桥话音未落,谢与宁便听见了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她面色陡然一沉,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便起了身,走到门边站定身子,冷冷的看着院里的人。
“谁给你的胆子这样与姨娘说话?”
谢菀烟收回手,仰着下颚满脸不屑的看着雪桥。
“怎么?你以为这里是王府,你就可以这样与我姨娘说话?”
“雪桥,可别忘了,当初你家小姐为何能嫁得进王府,都是因为我!知道吗?如果我不愿意,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文书的妻子,哪里由得到你在我面前放肆!”
“哦?”听着谢菀烟这自傲的话语,谢与宁不由笑出了声。
“看来,妹妹是嫁给了一个小文书,所以这满心的怨气无处发现,这才只能进王府里发泄了了?我怎么不知道,这王府何时还成了妹妹发气的地方?”
闻言,谢菀烟这才抬头,看向谢与宁。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妹妹说的是不是实情我不知道。”谢与宁走到谢菀烟面前,清冷的双眸倒映着谢菀烟的模样。
“我只知道,这话若是落到了旁人的耳朵里,只怕社会叫旁人抓住相府的把柄。”
“怎么?妹妹嫁给一个小文书后,竟然连礼仪廉耻也不顾了?连君恩都可以轻易回绝了?”
“如果是这话叫他人听去,不仅是我与妹妹,就连姨娘和父亲也无法幸免,知道的只说妹妹是为我着想,不知道的那会说什么,妹妹觉得呢?”
谢菀烟脸色陡然一沉。
“你是在威胁我?”
“怎么会?”谢与宁故作惊讶,“我只是在提醒妹妹罢了,毕竟,妹妹这般做派,我还以为妹妹才是三皇妃呢。”
谢菀烟指尖忍不住蜷缩,狠狠的掐进了掌心里。
她死死的盯着谢与宁苍白的面容,恨不得现在便抬手将谢与宁的面容划烂!
只有这样,她才能泄去心中愤怒!
可她不能!
不仅不能将心中怨气发散而出,反而还只能压在心底!
“宁宁,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妹妹说话?”
这时沈姨娘也急忙将谢菀烟拉到身后,“宁宁,我与你妹妹是好意过来瞧你,你这话说的,实在是叫你妹妹伤心了。”
伤心吗?
只怕不是伤心,而是愤怒和怨恨吧?
心中所想,谢与宁并未说出。
她将雪桥拉到身前,指尖在雪桥已经开始红肿的脸上扫过。
“这里不是相府,也不是妹妹撒野的地方。”
“妹妹既然打了我的丫鬟,那现在,妹妹就给我的丫鬟道个歉吧。”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谢菀烟蓦然瞪大了眼睛!
如果说刚才她还能忍得下心中的那口气,那现在,这口气就彻底在心中爆发了。
“你让我给一个丫鬟道歉?谢与宁,你疯了吗!”
她恶狠狠的。盯着谢与宁仿佛是想将谢与宁生生撕碎吞入腹中似的。
雪桥吓得肩头一抖,下意识的就朝谢与宁摇了摇头。
“小姐,奴婢……”
像无数次在相府里一样,她也没少受过这样的委屈,只是不能叫小姐两面为难。
谢与宁却握着雪桥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旋即冷眼瞥向谢菀烟。
“怎么?我说的话不清楚吗?妹妹是听不清?还是不想听?”
“你做梦!”谢菀烟气的笑出了声。
“谢与宁,让我给一个丫鬟道歉,我看你不仅是手臂受了伤,连脑子也坏了!”
“我是堂堂相府二小姐!即便现在只是一个小文书之妻,我身上属于相府的血脉也是挥散不去的,一个丫鬟罢了,莫说是打一巴掌,我就算是杀了她,你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