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眼瞧两个丫鬟说的这般大声,谢与宁急忙伸手,抵住两个丫鬟的唇角。
她朝外看了一眼,确定这声音没有透出去叫人听见后,这才收回了手。
两个丫鬟也终于反应过来。
雪桥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垂头道,“小姐……可要奴婢去请太医来?”
“不必。”谢与宁看了一眼萧景珩腹部上溢出来的液体,“你们先出去吧,我替王爷处理一下就好,记住,绝不能声张王爷受伤之事。”
“是。”两个丫鬟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谢与宁从榻下拿出药箱,又将一瓶金疮药取了出来,这才小心翼翼的用藏在袖中的匕首划开压在萧景珩腹部上的衣袍。
当衣袍被掀开的刹那,谢与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萧景珩腹部上溢出来的血已然蔓延至榻上。
被包裹起来的伤口已经全然撕裂,棉布与伤口已经完全粘合在了一起,血肉淋漓。
瞧起来这撕裂的已经不是一时半刻了,想必在掐住她脖颈的时候就已经牵扯到了伤口。
她有些诧异看了萧景珩苍白的脸色一眼。
竟然能忍得了这么久?而且没有半分泄露?这人都不知道痛的吗?
轻叹一声,谢与宁认命的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与伤口黏在一处的棉布撕开,这才将金疮药撒了上去。
“唔……”
昏迷中的他仿佛也察觉到了疼痛,紧紧皱着眉心,瞬间发出一声低,吟。
能不疼吗?
怎么清醒的时候竟这把能忍,昏过去了反而忍不得了?
将金疮药撒完后,谢与宁长舒一口气,坐在一旁。
因着兽群暴动之时,她早已猜到太子要将此事赖在萧景珩头上,这两日实际都没睡好。
这突然静下来,困意竟是席卷而来,靠在榻边便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
不过半个时辰,萧景珩便已苏醒。
他猛然睁开双目,一股剧痛席卷而来,叫他疼的弯了身,“嘶……”
起身的动作停滞,他眼角余光扫过榻边已然合着眼的谢与宁。
白皙的脖颈上,那青紫的掐痕尤其刺眼。
可她睡容恬静,只苍白的唇瓣轻轻动着。
他捂着腹部的伤口贴近她几分,就听见她唇边说着的是两个字。
“娘亲……”
心尖隐藏最深的地方似乎被轻轻敲了一下。
他只觉一股钝痛袭来,捂着胸口的位置,想起了隐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个人。
娘亲么……
“咯吱……”
“王爷……”
突然,门口被人从外面推开。
苍云出现在门边。
萧景珩骤然回神。
他直起身,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眼帘已经在颤动的谢与宁,食指抵在唇边摇了摇头,“嘘。”
苍云急忙闭了嘴,打了几个手势后放下一封信件,转身离去。
谢与宁颤动的眼帘再次恢复平静。
萧景珩起身走到门边,将那信件拿了起来,撕开细看。
“已成。”
只有两个字。
萧景珩看过后便将这纸给烧毁了。
他没看见,合着眼的谢与宁悄然睁开了一条细缝,就在他抬头之际,那一条细缝又迅速合上,没叫他看出一点端倪来。
两日时间,足够皇帝派出的人在京中药馆查清此事。
皇帝命人将所有皇子,以及所有重臣全部叫到正堂之中。
他所派去的十人都已回来。
“回禀皇上。”
其中李德全,也便是皇帝身边的宦官弯着腰身,声音尖细道,“奴才已带人去京中问询一遍。”
“其中,十一家医馆都有售出过这三味药材,但是出处奴才已经让人查过,皆是正途。”
“只其中有一家,奴才派人去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且问询过周围百姓,都说那药馆的掌柜前些时日不知为何暴毙于药馆之中。”
“这药馆里的大夫和其余药童便也各自散去,至于究竟去了何处,他们也不知,奴才想着要早些回来回禀,便也没有细查那些大夫与药童的踪迹,不知……可要奴才再带人去查一番?”
“不必了。”皇帝拂了拂袖,面带不耐。
“这围猎想来是不能继续进行了,再查下去也无意义,所幸无人伤亡,罢了,回宫吧!”
“是。”李德全尖细的声音落下,其余大臣也纷纷垂下了头。
此事高高拿起,却又轻轻放下,一时间反而叫众大臣有些看不清了。
皇上这般宠爱,三皇子竟然有人妄图将此事盖到三皇子身上,为何皇上却又不彻查此事?
难道……皇上并未真正宠爱三皇子?
可随即,众大臣的心思又被打破。
只因此次回宫,萧景珩竟被叫到了皇帝的马车之上。
这般殊荣叫众大臣心中也打起了鼓。
其中与谢相叫好的大理寺卿不由疑惑。
“谢相,以你来看,皇上对三皇子的宠爱是否为真?怎么皇上这两日的做法反倒是叫我有些看不清了?若说皇上不宠爱三皇子,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殊荣就连太子也不曾有,反而都在三皇子身上。”
“可皇上若是宠爱三皇子,怎么不彻查此事?将背后想栽赃三皇子之人彻底除去!”
谢相眸色深沉。
他没有说话,只听大理寺卿接着往下道,“谢相,您的女儿嫁给三皇子,按理来说也能打听得些许消息,难道……您竟丝毫不知?”
“怎么会不知?”谢相凝眉打断。
“你我皆是拥护皇派之人,皇上究竟对何人更宠爱不要紧,要紧的是……未来谁才能坐上那真正的高位。”
“可如今这形势,便是你我也看不清了啊!”大理寺卿有些着急的用手捻了一下胡子。
“皇上年岁已高,现如今太子之位尚且稳固,若说皇上打算传位于三皇子,现下也该将这太子之位落到三皇子头上了!可现在咱们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一点盼头也瞧不见啊!”
“皇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度的?”谢相反倒冷静许多。
“不必慌张,总归如今皇上身子还算康健,即便有那一日,那也远着呢,先做好你我的份内之事吧,免得叫人抓了把柄。”
大理寺卿瞧着谢相并无再多揣测之意,也只能低叹了一声,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