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了城中西巷的一处酒楼后院。
谢与宁带着雪桥走上酒楼的二层近窗的位置落坐。
从这个位置,她可以清晰的看见西巷的所有人。
包括……在各个屋檐上不停跳跃,试图通过屋檐的不平隐藏身影的一伙人。
他们身手不凡。
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将身影埋在了两处高屋檐中夹着的一处矮房上。
其中一人掀开矮房上的瓦片,向里看去。
然而,就在这时,矮房里竟然窜出了几道身影。
埋在那里的几人想要逃窜。
却没想到,真正在此处的,不止这矮房里的几人。
当他们回头时,几个在附近埋伏的人就按住了他们的身子,将他们压进了矮房里。
谢与宁细软的指尖把玩着茶盏。
“咚咚咚。”
包间门外响起声音。
“王妃,王爷请您一同前去。”
谢与宁眉尾轻挑。
“小姐……”雪桥有些忐忑,“王爷怎么会知道您在这里。”
谢与宁放下手中茶盏,声音平静。
“他若是不知道,那他就不会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走吧,一起去瞧瞧。”
谢与宁话音落下,雪桥便也上前开了门。
苍云半弯着身子,声音恭敬。
“王妃,请。”
谢与宁越过苍云,率先走在前面。
直至走到矮房门外,她才终于停下脚步。
里面的惨叫声已经传出来。
可不过须臾,惨叫声就变声了呜咽声。
苍云将门口推开。
谢与宁走入矮房内。
“唔唔唔!!!”
“啊!”
门内的惨状吓的雪桥惊呼一声,急忙低下了头,压住眼中的恐惧。
地上压着五个人。
其中四个被绑起捂着嘴。
另一人坐在凳子上,凳子之下是无数铁钉,将他的身子都钉的皮肉溃烂,鲜红的血不停的滚落而下。
他浑身颤抖,疼的目眦欲裂。
“说不说!你们盗走的粮草,到底在何处!”
有人手里端着一盆水,问完后径直泼在他身上。
“唔唔唔!!!”
那是一盆掺了盐的水。
当盐水落到被铁钉钉出的无数伤口时,简直就像是将伤口又一次划开!疼的他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其他四人已经恐惧的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偏偏萧景珩一个命令,就有人将他们的眼皮子生生扒开。
萧景珩掀起眼帘,看着站在门边,面色平淡的谢与宁。
“过来。”
谢与宁走到他身边,坐在一旁的靠椅上。
“拉开。”萧景珩下了命令。
拿着盆的人将盆丢到一边,拉开堵住男子嘴巴的布条。
布条刚被拉开,男子就忍不住吼出声来。
“不!不要!王爷,求您,求您给我一个痛快吧!求求您了!”
他疼的脸色惨白如纸,额上的青筋不停暴开,双目甚至也染了血。
“我,我什么都说,求您放过我!”
谢与宁脸上没有波动。
看着苍云把那男子丢到萧景珩脚下。
萧景珩的鞋尖踩在他身上,低下头,眸中只有冷漠,“说,你们盗走的粮草,究竟在何处?”
“不!不能说!”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人连声阻止,“要是说了,我们就真的……额!”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苍云手中的匕首就割断了他的喉咙,叫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他几人恐惧的目光更甚。
苍云擦了擦匕首,迎着他们的目光冷声道,“说了,你们还能活,不说,现在就得死。”
其他几人不敢再生反抗之心,纷纷闭上了嘴。
“在,在龙虎山上……”
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子终于开口。
“我……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苍云。”萧景珩目光飘向苍云,“带人跟着他,一起过去,务必要在今夜将粮草送到薛将军手中。”
“是。”苍云领命,让人将几人全部捆起来塞进后院的马车里,扬长而去。
血腥味弥漫的矮房里,只剩三人。
“小姐,奴婢,奴婢在外面等您。”雪桥落下一句话便急忙走出矮房。
她已经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浑身都在战栗着。
谢与宁没有阻止。
直到矮房只剩下她与萧景珩。
“你不怕?”
对于谢与宁的平静,萧景珩倒是有些惊讶。
“若是本王查的没错,你应当,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王爷是想从妾身的脸上看到害怕吗?”谢与宁微微侧眸,对上萧景珩猜疑的目光,不答反问。
她面上的平静并非作假。
前世,在她无数次为陈州筹谋的时候,见过的鲜血无数,又怎么会害怕这一点?
萧景珩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看来,你的确没有本王所查的那般简单。”
“不过你的计谋确实有用,这倒是叫本王好奇,你是如何得知薛夫人散播的消息一定能够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又是如何得知,薛夫人的身边安插了太子妃的人?又为何能知,薛夫人的母家甚至参与到了此次事情里?”
萧景珩的一句又一句一问叫谢与宁双眸微闪。
如果是在前世,那她的确不知道。
但,她重活一世,自然知晓此事。
因为这件事在前世也曾发生过。
薛将军的结局正如所有人猜测的那般,打入大牢,变成了千古罪人。
所有人都在谴责薛将军,连带着萧景珩也受到波及。
后面的几年,萧景珩为薛将军平反,查清了此事真正的罪人。
只可惜,事情已过,薛将军自尽而亡。
尽管查清了罪人,也无计可施。
她前世也因此觉得惋惜。
无论萧景珩与太子之间的恩怨究竟如何,真正为国捐躯,真正为国抛洒热血的忠臣,都不应该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去。
“你在想什么?”
就在谢与宁思绪逐渐飘远的时候,萧景珩带着猜疑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智。
“怎么?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本王的问题?还是说……此事,你也参与在内?”
最后一句话,萧景珩猜疑的声音里甚至还染了几分杀气。
偏偏谢与宁非但不怕,反而精致的面容还漾起了一抹浅笑。
“你笑什么?”
萧景珩剑眉蹙起。
“自然是笑王爷了。”谢与宁捻着锦帕,盖住唇角的笑颜。
“王爷觉得,我若真的是参与在内,又何必要冒着风险给薛夫人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