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院中的落叶掉落的汹涌了些。
鞋尖踩在落叶上,甚至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姐虽然已是王妃,这性子却还是不改从前。”
雪桥瞧着鞋尖轻点落叶的谢与宁,与红鲤说笑,“听说呀,当年的夫人……”
话还没说完,雪桥便急忙止住了嘴。
她这才反应过来多说了话,慌忙低身认错,“小姐,奴婢不是故意提及夫人的!”
谢与宁收回鞋尖。
她轻轻摇头。
当年母亲被冤,所有人都只认为母亲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母亲的名讳成了府中禁忌。
只要有人提及母亲,轻则重打十几大板,重则,发卖人牙子。
在此种威压之下,无人再敢提及母亲,即便有人知道当年的事略有蹊跷,也无人敢出来说一句不是。
“雪桥。”
沉默片刻后,谢与宁微微抬眸。
她看着不见日光的天空,“听说,我母亲当年在出事之前,曾去了一趟东郊的佛隐寺。”
“是。”雪桥小心翼翼的点着头,“可是自从夫人出事之后,那佛隐寺也变成了相府中忌讳的存在……”
“那便陪我去那一趟吧。”谢与宁指尖抠紧掌中锦帕,“我也想瞧一瞧,当年母亲曾数次去的地方,到底有何稀奇之处。”
雪桥下意识的便想劝阻。
可转念一想。
小姐如今是王妃,即便是相爷和姨娘想要像从前那般欺辱,那也是需要掂量掂量璟王身份的。
她不再有劝阻的心思,顺着谢与宁的应了下来,“是。”
“我若一人前去,会引起相府的注意。”谢与宁坐到院中的石凳之上,指尖蜷缩着搭在下巴上,沉思片刻后,双眸忽闪。
她招手将雪桥叫到身旁。
“你在府中传些话,记住,一定要将这些话传进陈翡衣的耳中。”
“就说,佛隐寺中有一高僧,对于前生未来之事最是清楚。”
“是!”雪桥领命退下。
谢与宁则是不慌不忙的让红鲤从房里取出绣图,静静等待着。
果不其然。
此事刚传了不过几个时辰。
谢与宁便得了命令。
“王妃。”
苍云亲自来请,“陈姑娘想去一趟佛隐寺,王爷放心不下要陪同而去,让属下来请王妃一同。”
“好。”谢与宁放下手中的鸳鸯绣图,“我先让雪桥准备一番,一会儿就去。”
“那属下等您。”苍云退到门边等候。
雪桥迅速收拾了些行李,随后便与谢与宁还有红鲤一同出了院子。
从陈翡衣平日说话,还有她所研究出来的完全不同于这时代所能研究出来的东西,谢与宁便已猜到,陈翡衣想必不是这时代的人。
她都能重活一世,其他人又为何不能从别的地方重活?
而陈翡衣对这里百般不熟悉,只要听到有人能明白前世未来之事,自然会迫不及待的赶去。
她才研究出了那效用极大的炮弩,萧景珩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哀求。
为了不叫他人将注意力放在陈翡衣身上,萧景珩就要将她这个挡在人前的王妃陪同。
一切,都顺应了她的猜测。
王府的马车极其奢华,那里更是宽阔的足足能容纳下十几人。
这马车,据说是萧景珩在封王当天皇上赏下来的,一直以来,唯有萧景珩在时,她们也才能坐上这马车。
“姐姐不会怪我吧?”
上了马车,谢与宁便见陈翡衣靠在萧景珩身上,一脸得意的扬着下巴。
“我只是想让王爷陪我去佛隐寺,没想到王爷竟然用姐姐当了挡箭牌,这实在是我的不对……”
“妹妹不必这般忐忑。”在陈翡衣得意的目光中,谢与宁盈盈一笑。
“在嫁进王府之前,王爷对妹妹的宠爱我也有所耳闻,又怎么会因此怪罪妹妹?”
这种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叫陈翡衣一阵气闷。
她还想气一下谢与宁,没想到竟是气到了自己!
“阿珩!”
气急之下,陈翡衣紧咬着唇瓣看向萧景珩。
这意思,是要让萧景珩为她做主了。
谢与宁心中冷笑,目光也落在了萧景珩的身上。
她不屑于争宠,只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这并不代表,陈翡衣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凌驾于她的脑袋上。
“翡衣,好了。”
出乎谢与宁意料的是,萧景珩竟然没有站在陈翡衣这一边,而是平静的撇了她一眼后安抚陈翡衣。
“此次前往佛隐寺只是至关重要,有无数人都在盯着我,若你与我一同,必会叫人也将注意力转到你的身上。”
闻言,陈翡衣也只得满不服气的撇过头,憋屈的说了一句,“那好吧。”
随后在路上,陈翡衣不停的与萧景珩贴着靠着。
可每一次萧景珩都伸手将她推开,嘴里的借口倒是使的尤其正当。
可她分明瞧见,萧景珩眼里的厌烦并非作假。
只可惜,陈翡衣完全瞧不出来。
直至日暮渐落时,马车终于停下。
苍云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王爷,王妃,到了。”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陈翡衣。
谢与宁率先顺着雪桥的搀扶下了马车。
萧景珩下了马车后,陈翡衣撒着娇跺着脚,让他抱她下来。
她胡搅蛮缠的功力不错,却也未能成功。
云枝只能顺着萧景珩投过去的眼色,小心翼翼的上前,低下头,将手臂举到头顶。
“姑娘……”
“阿珩!”陈翡衣只得顺着云枝的手下马车。
“阿弥陀佛。”就在这时,早已守在寺门之处的住持上前,左手四指缠绕着佛珠,右手则是合拢而作刀状,携着寺中之人纷纷低下头。
“贫僧见过王爷,王妃。”
“住持不必多礼。”萧景珩右手虚虚抬起,住持与一众寺中之人便抬了头。
只是,他们不敢直视萧景珩,眼帘依旧低垂着。
“寺中已为王爷王妃备好了禅房,王爷王妃请随贫僧来。”
“麻烦住持了。”萧景珩说着便朝住持微微颔首。
“王爷言重了。”主持转身向寺门走入。
不多时,萧景珩和谢与宁便被带进了相邻的禅房中。
谢与宁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
寻常的寺庙皆是将男子与女子的禅房分开来,可是,这佛隐寺竟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