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小兵道,“回将军,他的烧退了,人却没什么力气。”
张如季眼眸暗了暗。
病去如抽丝,病人若没食物补充体力,定然是虚弱的。
都是饥荒闹的!
“一会儿你让他到我这儿一趟。”
张如季提起一桶矿泉水,琢磨了片刻仍不知道如何开,便看向冯老太,“这包得也忒密实了些。”
冯老太过来教他,“包得好才经放。”
张如季眼前一亮,“最长能存储多久?”
“你就别想了,咱这儿条件有限。”
张如季噎了噎,倒也没追问,让老管家拿几个碗过来,给几个小兵一人倒了一碗。
“大将军,我们不渴。”
“喝。”
几个小兵只好端起喝了。
咕噜咕噜喝了两口,个个又都不约而同地停下,眼睛闪闪亮,“这水怎的这般清甜?冰冰凉凉的,太好喝了。”
“是不是往里边加糖了?”
张如季有些不信,让管家也给自己倒了一碗。
那水清冽甘甜,更难得的是冰的!
他看向冯老太,似乎想得到一个解释。
冯老太却装作没看见。
不过是寻常的矿泉水,无色无味,却要被他们夸出花儿来。
“管家,你也来一碗。”
张如季亲自给管家倒,老管家摆手摇头,“水缸有水,若是渴了老奴自个儿会去喝。”
张如季坚持,“那水含有砂砾和杂质,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老管家感慨,“即便是那样的黄泥水,过几日也没有了。”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张如季尤为不好受。
“这位娘子。”老管家忽然冲程熙说,“我们将军面子薄不敢提,我就厚着脸皮越俎代庖问问,而今那些金银俗物不值钱,只有水与食物才是宝贝,您若是还有水,能不能多卖些与我们?您要什么,我们将军都会为您寻来的。”
“福伯。”张如季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但既然话已说开,张如季也不藏着掖着,神色诚恳,“胡大嫂,福伯说的也是我想说的,此举甚是冒昧,我原先想与您熟稔些再提,但城里每日都在死人,我等不及。你无需顾忌什么,在整个青山城,我都能护你们周全。”
不得不说,这个诱惑力太大了。
程熙甚是心动,于是她看向冯老太。
冯老太沉吟不语,张如季心急,又忍不住喊了声,“胡大嫂……”
冯老太一时也做不了决定,有些烦,“您可别折煞民妇了,一口一嫂子,民妇承受不起。”
张如季感觉自己被嫌弃,沉吟了片刻,“那……大妹子?”
冯老太:“……民妇冯桂英,您可直呼民妇的名儿。”
“冯妹子,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敢想呗,还能怎么想。
冯老太看了下那几个士兵,张如季立即懂了,“他们是我亲卫,您但说无妨。”
听他这么一说,冯老太便拆了一箱压缩饼干,每人分了一块,“尝尝。”
“大娘,我们不饿,不要。”
“我请你们吃的,回头我多补一箱给将军。”
“那倒不必。”张如季用眼神示意那几个小兵接了,冯老太也给他递上一块。
生怕他不吃,还帮他把纸给掰了。
张如季接过掰了一小块,余下的递给老管家。
眼看老管家要藏起,冯老太忙道,“我分给谁谁就得吃,可不许藏啊。”
老管家手一顿,这妇人自有一股迫人气势,像极了那些当家主母。
“这饼子好香呀。”
“将军,您快尝尝,好好吃。”
几个小兵也将饼干掰开吃,余下的捏在手里,想着一会儿趁大娘不备,他们带回去给家人或者给战友。
大将军今日在野外,没怎么进食,腹中饥肠辘辘,胃都有些饿疼了。
此时压缩饼干口一入口,感酥脆,麦香浓郁,他没吃几口,便觉得那饥饿感减轻了许多。
这饼子真扛饿!
倘若行军打仗,每人带上一些,要方便许多。
冯老太问,“怎么样?我这饼子好吧?”
“自是极好的。”张如季眼眸灼灼,“还是那句话,多卖些与本将军,你要什么,尽管说。”
“不瞒您说,这些都是一位隐世高人给民妇婆媳俩的。民妇回去问问,若他愿意与您做交易,民妇再来寻您,如何?”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张如季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见此物如见本将军亲至,若是有人为难你,你便拿此物去找知县。”
“这太贵重了。”冯老太双手背在身后,“事情还不知能不能办成,民妇不能要。”
“和办事无关,是本将军赏你的。”张如季眼神真诚无比,“你儿子也是位英雄,你们是英雄的家属,理应得到保护。”
这话冯老太爱听,嘴角高高翘起,“哎,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边说一边把那玄铁令牌揣衣兜里,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程熙扶额,无奈地笑了。
几个士兵很有眼力劲儿,知道他们还有事要谈,便走了,手心里紧紧捏着大半块压缩饼干,生怕被冯老太发现。
程熙道,“娘,我们出来挺久了,也回吧。”
冯老太也不磨叽,“嗯,走。”
“等会儿,那箱子没拿。”张如季往屋里走。
程熙摆手,“不用,您这令牌价值千金,我们那点食物和水也不值一提,就两相抵过了吧。”
“不是一回事。”张如季不由分说的进了屋,把那箱子扛到驴车,“走吧,我送你们一程。”
“不是,大将军,我们要收也只收一点足够,要不了一箱。”
“先给你们,日后有好东西就送来,没有便罢了。”张如季道,“这旱灾不解决,人人都会死,我留着也没用。”
程熙被堵得一时无话可说。
冯老太道:“那也不必送,我们自个儿能走。”
“你脚板都烂了,还能走?”张如季觉得她们防这防那顾虑重重,便有些生气,“倘若我想知道你们的底细,随便找个人查探下即可,用不着这般麻烦。”
冯老太头一回被人噎住,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