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上糖

但冯盼银的鼻子很灵，她已经嗅到了一丝香甜气息，而且，三人的表情神色都有些怪，她知道猫腻，立即扑了过来，“你们背着吃什么好东西了？”

这时胡毅嘴里含着大半块巧克力，腮帮子鼓鼓的，说没吃那太假。

程熙和芦苇花都没吭声，冯盼银伸手去扒拉他的嘴和脸颊，“胡毅，你吃什么，给我尝尝，求你了。”

胡毅的头左右晃动想躲开她的手，却被她捏得死紧，嘴里的唾液含不住，掉了些下来。

冯盼银蘸了点儿，竟是甜的，便瞪圆了双眼，颤抖的手去抠胡毅的嘴，语无伦次，“胡毅，你吃糖，你居然吃糖！你给我一点儿，快点。”

程熙和芦苇花一个拉她，一个拉胡毅。

但别看她瘦，力气却不小，跟过牛要杀的猪一样难摁，程熙抓不住她，反而被她的指甲在她手背上划拉了一道口子。

程熙只好改为拽她的衣角，“二嫂，那是胡毅的药！他得了血虚症，那药物里含了一层糖的。”

“什么药配糖吃？我没听说过！即便有，他家也买不起啊。”冯盼银像极了瘾君子，似乎她不吃那一口会立马死去似的，急切、焦躁，死命往胡毅那儿扑，“好侄儿，你给我尝一口，就一口，我这辈子都没吃过糖，我想知道是什么味儿的，你行行好，我求你了。”

胡毅这时已把嘴里的巧克力吃完，张开嘴给她瞧。

冯盼银便跟个疯子似的大喊跺脚、咬自己的手，又想去撞墙。

程熙能确定，她对吃的执念深极，成了一种病态。

瞧着挺可怜的，程熙心肠软，“二嫂，你别急，我还有糖。”

冯盼银眼睛一亮，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满是泥垢的手拽住程熙，“你有？你真有？你没骗我？”

“我有，你先松手，我给你拿。”

“我陪你去。”

程熙有些不耐，“二嫂，你若是不听我的，那我就不拿了。”

“我听，我听的。”冯盼银忙松了手，眼巴巴地看着程熙走开。

芦苇花欲言又止，最终叹气，“二弟妹，那是三弟妹自个儿藏着甜嘴的，你若吃了，回头仔细娘打你。”

“我只舔一下，我不吃她的。”冯盼银顿了顿，又“嘿嘿”笑，“再说了，我皮糙肉厚的，也不怕娘打。”

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得到一口好吃的，就是死也甘愿的。

程熙进入房间，兑了一大袋那种散装糖，足有十斤才花了两积分，便宜得很。

回头等稳定些，拿去换古董，那能挣不少。

不管大人孩子，都没有吃过糖，她也不能只给冯盼银，于是抓了一大把出来，想让大家都吃上一颗。

至于治贫血或者低血糖的药，她没有兑换权限，只能先给巧克力胡毅顶一顶。

她才走出房门，蹲守在外头的冯盼银便舔着脸迎上来。

“三弟妹，呵……”

“二嫂，一人只一颗糖，你吃完不许打孩子们的注意了。”程熙把撕开一道口子糖纸的糖递给她，“给。”

冯盼银反倒不猴急了，傻笑着把手往身上擦了又擦，伸手接过，深深嗅一口，放嘴里舔了下，一脸的陶醉，又把糖纸包上了。

程熙被她夸张的样子给逗笑，“二嫂，你舔过了要吃掉哦，不然会化掉。”

“啊？”冯盼银有点心疼，“可我想留着每天都舔一舔，甜甜嘴。”

程熙想起一句话，觉得生活苦了，就每天吃一颗糖。

可这里的人日子过得比黄连苦，却连颗糖都吃不上。

“我们勤快干活，多挣钱，总有一日能实现吃糖自由的。”

冯盼银咧开嘴笑，“这样的美事，我做梦都不敢想。”

“要敢想，不然人跟做咸鱼有什么分别？”

程熙说完这话，自己都心虚。

若不是有系统，她和她娘也不敢想。

……

快到中午，日头火辣，孩子们汗流浃背，汗水汇成了小溪，顺着黝黑发红的小脸往下淌，头发也是湿的。

程熙提了一桶放凉的温水过来，里边加了些白糖，他们喝到嘴里甜滋滋的。

“哇，这水好甜。”

“比我们村的井水还甜，要是再凉一些就更好了。”

孩子们灌了一肚子水，走路都咕咚咕咚响。

程熙拿出糖，一人派一颗。

胡科惊奇地问，“这是什么？”

先前吃过棒棒糖的胡昇很是自豪，“这是糖，那胡人给我娘……给她的……”

这两日说“我娘”说顺口了，他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对劲，忙又改口。

声音却是低了下去，肉眼可见的沮丧了。

程熙也没管，得让他们自己感觉到她的好，继而来哄她才对。

“居然是糖！”

孩子们拿在手里，欢喜得不行。

舔一口，眼睛亮闪闪的，满足要溢出来。

胡琛抿了抿唇，垂下眼眸。

看着堂兄弟他们欢呼雀跃，他才意识到，这两日程氏给他们的东西有多珍贵。

糖那是贵族才有机会吃的，他隐约记得，他是很小的时候，跟在爹的身边，才吃到过一两回。

而弟弟妹妹是没尝过的，吃第一口糖时有多惊艳和幸福，可想而知。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在得知被她卖掉的时候，特别的伤心。

对他们有多好，伤害就有多大。

她的好，他们不敢、也不能再接受……

“来，给。”

一颗被红彤彤糖纸包裹着的糖，递到他跟前。

他徐徐抬头，看到程熙那温柔含笑的双眸，心里头忽然有些酸涩，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干到说不出话。

“不要觉得拿了就欠我人情、或者接受我什么的，不需要，不过一颗糖。胡毅他们都有，你也应该有。”

她的话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然后，不等他有什么反应，那颗糖便放到了他手中。

“记得吃掉，不然会融化。”

程熙叮嘱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冯老太拉她到大树底下，“熙熙，你快说咱有多少积分了。”

早上她让程熙查看，自己和网友们聊得热火朝天，然后去了那废弃小屋、再从小屋回后院，忘得一干二净。

程熙笑道，“您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