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见他们一脸防备,便只好作罢。
原主不干人事,大家不相信她这么快改过自新是正常的。
反正她以自己真实模样对待所有人,他们迟早会接受。
她进入猪圈,和胡琛一起清理杂物。
里边的围城已拆掉,只是三年没清扫,积了厚厚一层污垢,哪儿都脏。
冯盼银的俩孩子手持着长扫把墙上的蜘蛛网和灰,胡盈和胡科擦洗四周,胡洲把那坏掉的木门拆下来,回头让胡松修。
全部孩子都在动手干活,就连最小的两个也在门口“嘿哟、嘿哟”拔枯草。
冯老太没有关直播间,这会儿将镜头扫到这边,顿时又招来一片赞誉声。
但随之又有人发出疑问:
【不对啊,今天是星期二,这些孩子都不用上学么?】
【不会为了拍视频,不让他们去读书吧?】
面对质疑,冯老太心慌的一批,但她面上却很镇定的,“不要胡乱猜测哈,今天有上面的大领导来视察,可能要把我们这里定为贫困村,为了查得更清楚,学校给孩子们也放半天假,在家配合。”
她说完有些冒冷汗,麻蛋,说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来圆。
回头打死都不在外头直播,太容易露馅了。
【定为贫困村了啊,难怪我总觉得这里的穷不是装出来的。】
大家都信了几分,也有不信的,老太太没回应。
你不信你查去吧,去问问上边的领导,是不是来人了吧。反正系统神通广大,知道帮她怎么圆。
【阿姨,你们这房子好破啊,去买点红砖修一修吧。】
冯老太直言道,“没钱啊。”
【你们直播挣的钱呢?那么多打赏,老板总不能不给你们提点儿吧?】
“给了,但又花了。”冯老太叹气,“我那点儿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但很像大风乱走的。我就一乡下老太婆,这辈子起早摸黑的干农活,临老了被老板选上当主播,那家伙,差点没把我乐疯,以为终于突破了事业的瓶颈,谁知就挣点鸡嗉钱,我以为我走上人生巅峰,却发现还有瓶盖。”
【奶奶,快竞拍,挣大钱。】
冯老太笑了笑,找个角落和他们聊了几句,便准备下播。
没成想,这边发生了个小意外。
胡毅背着一筐泥往外走时,不知这孩子是头晕还是怎的,突然一头栽倒。
那筐泥倒在他身上,将他的半边身子埋在下面。
程熙听见孩子们的惊呼声跑出去才看到,忙弯腰把胡毅抱起来,拍去他身上的泥。
胡毅石化,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他的两个弟弟也是眼神发直,呆呆的。
他们是在做梦吧?
三婶居然抱了大哥?
旁边的胡昇莫名的有点酸。
如果是自己兄弟姐妹几个出了事,娘会不会也这样抱他们?
前两天她就是这么抱姐姐和胡卿洗头洗澡的。
程熙把胡毅抱回屋,他好瘦,几乎没什么分量,轻飘飘的,也不知是怕的还是疼的,他的手一直在抖。
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屋檐下的椅子上,她进伙房,从水缸里舀水。
在灶台忙活的芦苇花见到她愣了下,而后带着几分讨好地笑,“三弟妹,你和娘不搬了,那可太好了。”
她是个身材瘦小的妇人,父母重男轻女,在家就吃尽了苦头,嫁到胡家也是逆来顺受,温顺得很。
胡松对她很好,老太太也不是恶婆婆,没有亏待她,她生了三个儿子,算是熬出了头。
但她的自卑与敏感刻在了骨子里,很少开口说话,在哪儿都没什么存在感。
分明是胡麻为了省事,让她熬一大锅粥,三房人一起吃的,她却感觉自己占了他家的好处,见到程熙,很是心虚不安。
程熙斟酌着开口,“大嫂,胡毅刚摔倒了,我抱他回来……”
芦苇花心头一紧,“人在哪儿呢?”
“外边。”程熙往外指了指,提着水,又去屋檐下拿几个孩子们共用洗脸的布巾。
胡毅虚弱地靠墙坐着,芦苇花瞧着他满头的泥和无血色的小脸,心都在抽痛。
“毅儿,等喝了粥你便回去歇着,啊?”
“娘,我没事儿,我坐一会儿就好,好多活儿等着干呢。”胡毅撑着脑袋坐直了身体,刚站起来便觉得天旋地转,又跌坐了下去。
芦苇花伸手扶他,语气带上了一些急躁,“大夫说你得的是血虚症,干不得重活,你听话。”
血虚症?
程熙顿了顿,那是贫血还是低血糖?
她放下桶,把洗脸巾递给芦苇花,她进伙房,从系统里换了几块巧克力。
芦苇花正给胡毅擦拭。
他被泥土压得头和脸都有些肿胀,嘴巴发白起皮,瞧着有点惨。
程熙撕开一块巧克力,递到他嘴边,“吃。”
这突如其来的,胡毅往后躲了躲,芦苇花也是一惊,“三弟妹,这是什么?”
黑乎乎的,不会是毒药吧?
以三弟妹的性子,是有可能的!
程熙解释,“是糖,补身子的,他血虚症,吃了会好。”
“可是……”芦苇花不知如何拒绝,伸手把儿子往自己身上拽,“他好了的,三弟妹,你看他不晕了。”
胡毅想到她方才抱着自己,那眼里都是心疼,便鬼使神差的,伸手接过巧克力,掰了一点放嘴里。
芦苇花想阻止,已来不及。
初入口微苦,他也以为是毒药,脑子一炸,瞬间就冒了冷汗。
但随之浓郁醇厚细腻的香甜在口腔内化开,疯狂刺激他的味蕾,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芦苇花以为他真中了毒人傻了,顿时浑身一软,翻个白眼就要晕厥,程熙手疾眼快得扶了她一把,才没倒在地上。
“娘,这真是糖,三婶没骗我。”
生怕她不信,胡毅掰了一点儿放她嘴里。
甜蜜的口感,让芦苇花脑子变清明。
生平第一次吃糖,这滋味实在太美妙了。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仔细品,便在嘴里化掉了,不自觉地吧唧下嘴,胡毅又掰了点要递给她,她忙摆手阻止。
“这相当于你的救命药,你自己吃一点,把余下的藏好。”
程熙开口,“胡毅把糖都吃了吧,不要藏,不然遇热会化掉。”
芦苇花眼里闪过惋惜。
若是不化该多好,足够稳住儿子的病好一阵了。
“婶子,我吃这点儿够了,余下的您拿回去吃。”胡毅把余下的半截糖递回。
程熙嘴角抽了抽,这孩子一手的泥,没洗手……
“不用,我还有。”
“那留给弟弟妹妹们吃。”
正推搪间,冯盼银从过堂拐过来,“大嫂,粥熬好了么?我有些饿了。”
三人面面相觑,而后极有默契的,程熙挡在前面,芦苇花将巧克力往儿子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