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猜测胡商离村子不远,说不定就在镇上,婆媳俩指定是去见他了,然后赏给她们这么多东西。
他们也越发期待,婆媳俩会给大家换回更多的粮食。
晚上冯老太亲自下厨,做了麻婆豆腐、烧茄子、蒜蓉小菜心,全是大份,一锅做不下,都得分成两锅。
最后还炸了土豆条给孩子们解馋。
肉类没解锁,程熙只能买熟食。
要了两份红烧肉,两份烧鸭、两份笋干肉片,两份香菇老母鸡汤,全是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都不用再加工。
家里只有两个大瓦盆,程熙换了些碗筷,又换了些锃亮的不锈钢大盆装菜和汤。
家里的小饭桌摆不下,冯老太索性拆了门板,用砖头石头垫起。
胡琛带着大的三个也去帮忙挖地道,小的两个在外头玩累了跑回来喝水。
瞧见桌上摆着大碗肉,胡昇眼睛贼亮,张嘴就喊,“咱家吃席了,大家都来搂席……”
程熙一把捂住小家伙的小嘴,“不许嚷,不然不给饭吃。”
胡昇非但没被唬住,反而气炸了,一把推开程熙,“难怪他们都说后娘心,黄蜂针,那么多肉,那么多大米饭,居然不给我吃,你心是坏的,你是坏人!”
程熙面色沉了下来,“我只是让你别嚷嚷!要是这样你便认定我坏,那我无话可说,那饭菜,你也别吃了。”
胡昇小嘴一瘪,惊天动地般哭起来。
旁边装菜的冯老太提起他,便往屁股蛋“啪啪”两巴掌。
“先前我就跟你们说过,咱家吃什么都不许往外嚷嚷,你当耳边风还有理!让你哭,让你哭!”
胡昇都被打懵了。
奶可怜他们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从来都很疼爱他们,从来没动过他们一根手指头的。
可是奶打他了,所以,奶是疼后娘不疼他了吗?
呜呜……
胡昇没敢哭出声,但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家里的几个孩子都生得好看,怎么晒都不黑。
尤其是这小子,生得唇红齿白,软软糯糯的,眼睛雾蒙蒙,这么无声地哭泣,仿若受了天大委屈,程熙瞧着都心疼。
胡卿又小小声替他解释,“四哥不是故意不听话,他见这么多好菜以为是开席,想喊大家吃席来着。”
程熙一愣,蹲下给他擦眼泪,“你应该问问我的呀。好了,我也不是不给你吃,只是吓唬吓唬你。”
胡昇抽噎,“真的?”
“那还有假?全家人都吃好的,为何就不给你吃?”程熙笑了笑,“你那句‘后娘心,黄蜂针’是谁跟你说的?”
“是……”胡昇踌躇着不敢说,眼神怯怯的。
程熙道,“你不想说算了,只是我有没有变好,你自己用心去感受,不要听外人挑拨,懂吗?”
胡昇似懂非懂的点头。
程熙觉得教育什么的好难,她或许得找机会和孩子们谈谈。
胡松等人一直干到天黑,胡昇去喊了三趟回来吃晚饭,才舍得收工。
一进院子,便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孩子们瞪圆了眼,抬脚就往伙房跑。
尤其是冯盼银,短短一段路,那对小短腿硬是跑出了残影,仿若一对风火轮。
然而,冯老太挡在了门口。
“给洗手、洗脚去。”
她早就提了一大桶水放院子里的。
冯盼银踮起脚,双眼滴溜溜地往伙房里瞅,嘴上在说,“呀,娘,这水不能这么浪费啊,村里的井都快干了,快没水了呢。”
“你少废话,让你洗便洗。”
冯老太都不稀罕跟她解释。
“哦。”
冯盼银乖乖地带孩子们洗去,胡松他们回来后,也被老太太摁着头洗。
大家只当老太太突然爱干净了,也没想太多。
他们看到正厅里丰盛的饭菜,才是真正的震惊。
“老天奶,这么多好吃的,”冯盼银“咕噜”地咽了口唾沫,“这该不会是断头饭吧?”
“让你臭嘴胡说。”冯老太一巴掌拍她脑袋上,“快给我吐口水说过。”
“娘,为嘛啊?”
说话犯了忌讳、“吐口水”重新再说是南方人的习惯,这边的人都没听过。
“让你说便说,废什么话。”
“说什么呀?”
“说这么多好吃的,是为了庆祝什么好事吗?”
“哦……”冯盼银吐了口水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连开头的“说”字都没漏掉。
冯老太也不指望这不太精明的玩意儿、能正儿八经的说出什么好话,指着旁边那小桌子,“你自己坐一桌去。”
“啊?”冯盼银看着那小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心里拔凉拔凉的,鼻子一下子泛了酸。
胡岩也不高兴,“娘,您这是何意?不让冯氏上桌?”
冯老太故意逗他,“就是不让她上桌,你要如何?”
“可……为什么呀?”胡岩嗓子哑得厉害,“她是馋了些,可她有认真干活,大嫂和三弟妹都能上桌,为何不让她上?”
冯老太嘴一撇,“我不想让她上。”
胡岩眼眶都红了,不是因为吃不上好吃的,而是媳妇被老娘区别对待。
“媳妇儿,娘不欢迎咱,那咱回去,家里还有米……”
冯盼银不说话,咬着下唇,眼泪大颗大颗掉,眼里盛满巨大的悲伤,仿若被全世界抛弃,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程熙忙说,“二嫂,娘是逗你玩的,她让你坐那儿,是独自给你开小灶。咱有的,你都有,我们没有的,你也都有。”
“真的?”冯盼银脸上还挂着泪,那双眯眯眼便弯成了月牙儿,瞬间雨转晴。
就没见过一个人的脸色转变那么快的!
冯老太瞧着也忍俊不禁,“人多坐不下,你带几个孩子坐一桌,免得在这边夹不到干着急。”
冯盼银“咯咯”笑出了声,“好好好!”
她去伙房端碗筷,人往外蹦起老高,跟个窜天猴似的。
胡岩哭笑不得,“娘,您看看您……”
“我怎么了我?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冯老太嘴上是那么说,可面上却没如何责怪。
“嘿嘿,娘,爹以前说的,不疼自己媳妇的汉子不是真男人。”胡岩憨厚地笑,耳朵根都红了。
胡松问,“娘,您这是……把收来的物件都换成肉了吗?”
“哪舍得啊,都是那胡商赏给咱的。对了,咱明日快些挖地道,好让他们对接上。”
胡松总觉得不对劲,但也没多想,去背胡麻过来。
胡麻一进来,目光在那炒得绿油油的青菜、以及那些香气四溢而又卖相极好的肉菜上打转。
胡松这时也觉得不对,“娘,这些菜怎的瞧着比酒楼卖得还要好?”
冯老太神色如常,“我亲自做的还能不好?”
胡岩道,“可我不记得……娘的手艺有这么好啊。”
冯老太白了他一眼,“那胡商给了我许多佐料,我就是炒个草鞋都好吃,你信不信?”
胡岩胡松不再吭声,只有胡麻指着麻婆豆腐,不慌不忙来了句,“我怎的记得,咱们这儿没有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