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心一跳,原主不识字!
不能慌,看她怎么圆!
她轻咳一声,表面镇定自若,“我奶教我的。”
原主的祖母是书香门第的庶女,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起码该学的都学过,还写得一手好字。
不过她是个恋爱脑,遇到原主爷爷后那颗心便沦陷了,为了嫁给他,她不惜与家族决裂,真正的老死不相往来。
她也教过原主认字,可原主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学不进去,十天半月都学不会一个字,她也歇了心思,没再教。
但外人只知原主祖母的事,却不知她识不识字,所以她这么说,也不担心胡麻会怀疑。
但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没说话,但锐利的眸光似能洞悉人的内心,无心的压迫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瞪我干嘛?”
程熙也瞪回去,无论如何,气势这一块不能输。
胡麻仍然直勾勾望着她,深邃的双眸,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但随之,他忽地一笑。
那笑容如冰雪消融,又千树万树花开,透着邪气,有几分撩人。
程熙愣了下,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他沉磁的嗓音响在耳边,“媳妇儿,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回房?”
“这死热的天,你不在房间待着,出来凑什么热闹?你这不是自作自受吗?”程熙一面数落,一面往外走,“大哥,胡麻找你。”
有人依赖,她才不想抱。
而今她和大哥也是合作伙伴了,使唤起来没什么心理负担。
胡麻眸光闪烁,望着她的背影,透着几分深思。
……
烈日下的村庄,尘土飞扬。处处都是荒芜、干涸,被晒得发白的大地一道道裂痕,旱到令人绝望。
但以往死气沉沉的村子,今日却像活了过来,到处都是人声。
村头的大榕树,叶子和树皮都已扒光,只剩光秃秃的枝丫,无力地伸向半空。
它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老人苍老瘦小的身体蜷缩床榻上,剧烈的咳嗽声,听着人心头压抑。
老人七岁的孙儿狗剩趴在床边,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祖父,是真的,胡琛娘真能给咱换米,你给我点东西,我去换来。等吃了粥,你的病就好了。”
老人喘息着,喉间发出破风霜一般的声音,艰难吐出几个字,“她、骗、人!”
狗剩急声说,“村长都带大家去换了呢,她不是骗子。”
村长也去了么……
老人沉默了许久,颤抖的手缓缓抬起,指了指床底,“打开木箱,里边有……咳咳……”
话还没说完,村长便咳得止不住,蜷成了一团。
狗剩心急地拖出木箱,发现上了锁,他掰不断锁头,便冲出去拿来大菜刀,哐哐猛砸,木箱被生生砸开。
随之,狗剩把里边一个布包拿出来,里边是一个三足鼎和一块琥珀猴桃纹佩饰。
但他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他就觉得灰扑扑的不值钱,心都凉了半截。
“爷爷,这些个破烂,没人要的。”
“试试……”老人也不抱什么希望。
这是祖传之物,可儿子去世之前,拿过去当铺,但人家只愿给几个铜板,他没舍得贱卖。
狗剩越看越失望,甚至有点绝望,嘴上却说,“没事儿的爷爷,我先带过去,人家没瞧上,我再拿回来。”
他给老人喂了口水,把东西揣怀里。
走出房门时,环顾了下空荡荡的家,想起程熙提到过的家具,他又折回,将一张黑漆漆的椅子搬走。
这椅子是好丑,但胡琛家也没几件家具,万一要了呢?
隔壁王大娘家,此时吵翻了天。
胡大虎气急败坏,“娘,你这镯子,油光水亮,水头足,你不如去当铺当了,也好过给程熙骗去啊。”
“我不信程氏,但我信冯老太的为人,她不会骗我。”王大娘喘了口气,“而且,外边这么乱,许多当铺早就不开了,有人走在街上都有可能被打晕吃掉,咱们何苦冒险?”
儿媳拦在她面前,“娘,这是祖母传给子孙后代的,您……”
王大娘冷冷看着她,“你想要?”
儿媳迟疑点头。
“你要来作甚?”
儿媳红着眼,“老二前两日吃了草籽粥,腹痛至今,我想把镯子拿去当些银子,给他买点药。”
王大娘叹气,“我何尝不是这么想?但我方才也说了,有当铺也当不了几个钱,先去程熙家换点大米,再用米请大夫吧。”
儿媳哭了出来,“可她是个毒妇啊,她怎么骂咱就不说了,有次二狗挑着一担柴走在路上,她迎面走来,嫌他挡道,把他推到田坎里,还拿石头砸他,他一身的伤回来。”
“可她有粮食,我愿赌一把。”王大娘头也不回的走了。
同样的矛盾争执,发生在每一户人家。
而王秀才这边,也同样不平静。
王母苦口婆心地劝,“儿啊,先前她每个月只十斤粮,你都肯哄着她,而今她勾搭上胡商,手里掌握着粮食,你怎的就不愿找她了呢?”
歪坐在床榻上看书的王秀才,手指沾些唾沫翻过一页书,才漫不经心地说,“不着急,等她自己找上门。”
王母心里没底,“这都过了两日她还没来……她会不会看不上你了?”
王秀才神色颇为不屑,“娘,你想想,程氏为了我,做了多少傻事?”
王母顿时做声不得。
要说程熙那个贱人,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凶神恶煞,蠢笨如猪,竟也敢肖想她儿子王斌。
她做的那些事,是真的不要脸到了极点,想想都恶心。
比如,她会偷看王斌洗澡、他晾晒的亵裤她会偷走、晚上偷钻他的被窝、在他经过的地方抱他、亲他……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若不是家里太穷,王斌绝不会这么忍辱负重的与她周旋。
但她疯归疯,对儿子也是真的好,每个月固定缴上十斤粮,去顺她爹的猎物,时不时还扯些布头给儿子做件衣裳买双鞋,也不知她哪儿来的钱。
“娘,先前我打骂她都不走,最近我对她好了些,她不知多高兴。您等着吧,最多今天晚上,她就会偷溜进我被窝。”
王秀才自信满满,使得他清俊的脸庞散发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