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眼窝和脸颊凹陷，瘦骨如柴，眼珠子呆滞。
长期的饥饿，耗光了他们的精气神，让他们如同末日丧尸一般，气息微弱，动作缓慢。
村长叹气，“胡大嫂子，村里陆续有人饿死，再这么下去，人人易子而食，你家也不能置身事外啊。”
冯老太翻个白眼，“村长，你跟我说这些有何用？饥荒和战乱，又不是我造成的。”
村长低声下气的，“胡家嫂子，你儿媳替胡商收购旧物，帮赵婆子换来了粮食，那你能不能让她也帮帮大家，好让他们有口饭吃？”
“我儿媳又不是菩萨，她拿什么帮人？”
“我是说，也让大家拿些旧物跟她换。”
“是啊，那些旧物我们各家都有，也一并收了吧，给少点粮食都成的。”
“实在没大米，米糠、荞麦、黑面等能入口的东西，都可以的。”
“冯大娘，求求你了。”
村民们苦苦哀求，甚至有人拉着孩子跪了下去。
冯老太装得一脸为难，看了看端坐在旁边的程熙，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上前，“熙熙，你看？”
“娘，您也说了，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菩萨。”程熙面无表情，“我能顾好咱这小家算不错了，哪儿还顾得上别人？”
“是是是，我家熙熙最有本事，一个人便能养家糊口。”冯老太叠声附和她，“可你也看到了，他们确实挺难的，你看能不能跟那胡老板说，也收些他们家的东西？”
“啧。”程熙一脸不耐，“娘你非要逼我吗？大家厌恶我、喊我瘟神来着，我为何要帮他们的忙？”
村长一听她这话有些松动，顿时精神一振，“熙熙啊，我向你保证，以后再无人欺负你，大家会将你当神一样供起来。而且，不要你白帮忙，你每次给各家换的粮食，与你对半分，如何？”
“对半？”有些村民心疼，“村长，会不会太多了点？”
“多？若没有熙熙牵线搭桥，你们一粒米都得不到。”村长指着说话的这个人，“王老四，你个拎不清的，你家的不用换了，回去等着吧。”
王老四哀嚎，“不要啊村长，我知道错了……”
村长陡然发怒，“滚出去，不要我说第二遍。”
程熙本就不太愿意帮忙，他再有怨言人家更不乐意了，会害了大家。
“王老四，赶紧滚，别逼我扇你。”
“对，绝不能让你这颗该死的老鼠屎，害了一锅汤。”
在大家的叫嚣下，王老四灰溜溜走了。
冯老太不放心皱眉，“这王老四会不会往外说搞事？”
“他不敢。”
“为什么？”
“他媳妇怀着崽，孩子也都才一岁、两岁，他他若往外说，我便把他逐出村，他的妻儿全都活不成。”
程熙毛骨悚然，生生打了个冷颤。
他的意思是，孩子正是细皮肉嫩的时候，尤其是肚子里那个，若离开村子，定会被难民分食。
光想一下那个残忍血腥的画面都让人恶心想吐！
“行了，我也不想多啰嗦，村长，您让大家拿些老物件给我，若是能要，我明日带到城里给那胡商看看。”
村长大喜过望，看向村民们，“你们同意吗？”
“同意！”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个机会！
但也有人反对的，“万一程熙卷走跑路怎么办？”
“对啊，她几日前还拿粮食给王秀才，谁知她这次是不是又搜刮什么好东西送给哪个野男人？”
有几个人提出质疑，大家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她除了好吃懒做还好男色，这是本性，真能说改便改？
程熙一看要糟，原主的名声太差，大家很难信她。
她咬了咬牙，“这样，我用一斤大米做抵押，如何？”
村长呼吸一窒，都不用问村民，便先激动应下，“成交。”
那些没人要的老物件，现在拿去当铺都不收。
可一斤大米能换五斤碎米，一日放一小把熬了全家人吃，也能熬上半个月。
即便程熙后续不再给他们粮食，只这一斤米，也是非常划算的！
村民们也很激动，有粮食就好比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们非常乐意。
“那我们回家拿东西过来？”
“等等，我先说清楚，胡商是念着我救了他一命，他才冒险与我做买卖。而今我提携大家一起做，外头兵荒马乱的，若这件事暴露，我们村就成了一口肥肉，那些土匪、权贵还不把我们连皮带骨吞了？所以，所有人都要保密！”
村长神色严肃，“你们都听见了？这是全村人性命攸关的大事，谁若泄露出去，我便将他全家剥皮抽骨！”
“村长，我们知道轻重的。”
“对，就是打死我也不说。”
程熙道，“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嘴巴一定要严，各家的小媳妇，就连你们娘家人也不能说，明白吗？”
“我会看着我媳妇儿的。”
不少村民又做了保证，程熙才道，“那好，我来说说收购要求。我家和赵大娘家的碗收够了，瓷碗先不要。有其他的比如花盆、香炉、老家具、各类簪子、扇子、烟斗、金银玉器、铜板等物件，都可以拿来。”
大家有点小失望。
各家都有碗，若是还要的话，那直接能换粮食了。
庆幸的是，其他东西也收。
“我太奶留下一只玉戒，我回去找找。”
“我家还有几个铜板。”
“我家有三足鼎。”
这些人边说边激动地往家里跑。
村长挥手，“大家都散了吧，找到物件再来找熙熙换米。记住，一家只能换一斤啊。”
“知道了。”
……
等人都走光了，程熙和冯老太喝了口水，又与胡松兄弟说话。
先前婆媳俩商量过了，当村民得知程熙给了赵家粮食的那一刻起，便将他们当成了可口的肥肉。
逃不开躲不掉，索性便拉着他们下水。
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们会严防死守；出现纰漏，他们会想尽办法解决；来了土匪豺狼，他们共同抵抗，完全不用婆媳俩操心。
所以，冯老太便刻意让胡松兄弟把消息散布出去，将全村人都引来。
“老大，你去村长家借杆秤，一会儿熙熙和我收物件，你就给他们秤大米。”
“老二，你在旁边看着，若是谁捣乱的、想浑水摸鱼的都给我揪出来，让村长处罚。”
冯老太给俩儿子分工，又与程熙整理了个位置。
家里没笔墨纸砚，程熙便把木炭削尖，一会儿把账直接记在原木方桌上。
胡麻不知何时也出了来，见她握着炭头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不禁挑了挑眉，“你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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