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太婆媳俩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外跑。
“老大、老二,操家伙。”赵婆子踉跄着去抓墙角的扁担。
宋庆云着急拿柴刀,差点一脑袋撞墙上,他捶着两条不中用的腿,“娘,饿太狠,没力气啊,走路都发飘。”
“飘啥?稳住!”赵婆子像是凭空生出一股力量,吼道,“灌一葫芦瓢水肚子里压压!都给我麻溜点儿,冯氏是咱们的衣食父母,都给我抓住机会,把这关系处到位了!”
情绪是可以感染的,宋庆云两兄弟头脑一热,把心一横,抓了一把生米放嘴里嚼,边嚼边提锄头、柴刀哐哐往外跑。
兰氏去伙房拿了根烧火棍,“娘,我们也去。”
赵婆子勒紧了裤腰带,“嗯,走!老大家的,你带孩子在家,锁紧房门,谁来都不要开。”
这边几乎是举家出动,冯老太和程熙还没回到家,便听见孩子的哭声。
院子里,胡卿的小眼神满是恨意,死死搂着一个瘦小老太太的脚脖子不放,任由老太太一拳又一拳的捶在她背脊也不撒手;
胡琛、胡昇和三个半大的孩子扭打成一团,胡洲拿着竹篙与一瘦高中年男子对峙,身上灰扑扑的,额头流血,可见先前就已经打过。
他毕竟是个孩子,还是害怕的,小胳膊小腿都在发抖,只是他丝毫不退缩,稚嫩的小脸沉稳坚毅,像一名驰聘沙场多年的老将。
那瘦高男子是胡麻三叔,他也没忍心下狠手,投鼠忌器的,一时僵持住。
那老太婆,也就是齐婆子面色发青,不停地骂他“废物”。
程熙上前一把推开她,抱起胡卿。
齐婆子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喊疼。
黄菜花惊慌失措地从屋里冲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胡麻双手撑地,拖着双腿,紧跟其后。
他速度很快,双眸凶狠发绿,像极一头要择人而噬的饿狼。
黄菜花披头散发的,样子很狼狈,嘶声大喊,“当家的,快逃,胡麻父女俩疯了!”
说话间,拖着菜刀的胡盈跟了上来,把刀递给胡麻,“爹,给!”
胡麻把刀向着那中年男子,“三叔,撒手。”
齐婆子眼皮子狠狠一跳,“胡麻,你个小贱、种,难不成你还想杀你三叔?你把刀放下!”
胡麻恍若未闻,身上煞气滔天,凹陷的脸庞寒霜笼罩,像从暗夜里索命的阴差。
冯老太阴沉着脸进来,讥笑道,“我可真是长见识了,做祖母的竟称呼自己的孙子贱、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那死鬼丈夫,是你和哪个野男人生的呢。”
齐婆子嘴巴无牙干瘪,一张嘴便露出深渊巨口,“冯氏,你才是那个偷人的贱、货!丧门星!
你克死我男人,又克我儿子,你自己的儿子也差点克没命,你衰神附体!我儿子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才摊上你这样的货色,你是我胡家的罪人!”
冯老太听着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就想笑。
“您老这嘴腌了几年,这么入味?若是一个柔弱妇人什么不干就能把两个大男人克死,那她的本事得有多大?上战场往那儿一站,都不用动手,周围哐哐死人,哎哟,老天奶,我这眨眼就立下了不世之功,妥妥的女将军啊。”
“噗……”程熙笑出了声。
她内心是很愤怒的,平时也不可能会在类似这么剑拔弩张的氛围下笑,但,除非忍不住。
冯老太睨她一眼,瞧瞧这儿媳妇多傻,自家人都被欺负死了,她还乐呵,这心得多大啊,称一称最少八斤重!
程熙摸了摸鼻子,把胡卿抱到旁边去,又去拽黄菜花的包袱,“三婶,你还我吧,不然我一板砖拍得你脑袋开花,可就不好了。”
胡麻的三叔胡高峰怒声道,“程氏,你敢!”
胡家的男人都护妻,不分青红皂白,也不分对错,看似很有种,其实就是恋爱脑。
程熙神色平静,眼眸却锐利如箭,“三叔,她进我家抢劫,是个贼啊,她再不把东西放下,我们就官府见吧。”
“好,去官府!”黄菜花气焰嚣张,“冯氏不赡养婆母,你个小贱人拿钱财贴补小情人,你婆媳俩不忠不孝,无良无德,我看青天大老爷判不判你俩浸猪笼!”
程熙一怔,她没想到黄菜花这么蛮横,自己竟没把她唬住。
“既然如此,”程熙一把抢走胡麻的菜刀,“大家一起死得了!”
她眼神冷厉,大喝,“来啊!谁怕谁!”
光脚的不怕穿鞋,黄菜花被她吓到,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她忘了这贱货的凶残,谁得罪她,她能追着砍你十八条街的!
程熙抓着菜刀挥砍,“欺人太甚!来,都来一起死!谁都别想活了!”
她如狼似虎般的扑过来,看似毫无章法的劈砍,但她掌握好分寸,刀离人还有一段距离的。
黄菜花吓破了胆子,“救、救命啊!”
胡高峰想过去救人,却被胡洲挡着,只好吩咐她,“花儿,把包袱还给她!”
他话音落下,那菜刀便擦着黄菜花耳边落下,她的一缕头发也随之飘落在地。
“啊!”黄菜花再也承受不住,双脚一软,便瘫了下去。
只差一点,她的半张脸就被削没了!
和胡琛兄弟扭打在一起的几个半大孩子也被镇住,收了手。
程熙捡起地上的包袱,沉甸甸的,也顾不上打开,先挂在肩头。
总归是自己的东西,回头再打开看。
而这时,赵婆子也带着儿子儿媳杀到。
宋庆云一马当先,一手柴刀一手棍棒,“我看谁敢!”
娘说的,不管有没有力气,得先将气势拿出来。
齐婆子站起身,冷冷地道,“这是我们家事,和你赵家有什么关系?滚一边去。”
宋庆云道,“我家婶子的事,便是我们的事!”
宋庆山哼唧了半天,“……对。”
程熙看着这哼哈二将又想笑,但有了前车之鉴,她不能再那样,否则婆婆要削她。
齐婆子见境况对自己不利,气焰到底低了两分,“冯氏,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把米缸里的米给我抵这两个月的孝敬粮,此事便算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