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要不要脸

“我从一处深水湾挑回来再过滤，不信你去瞧瞧水缸。”

胡琛睨了她一眼，扭头就走，漂亮的一张小脸冷冰冰的，又酷又拽。

程熙跟在他身后回屋，他脚步顿了顿，然后拔腿就跑，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程熙：“……”

臭小子，为娘迟早要你好看！

胡盈正对老太太软磨硬泡，“奶，就让我和老四、老五分吃一个肉包吧，余下的留明日吃，好不好？”

大肉包啊，做梦都不敢想！一人一餐吃两个，太浪费了。

冯老太自己也拿起一个包子吃，“吃你的吧，明天有明天的。你们这小鸡仔的身板，不吃点荤，走路都发飘。”

“那咱们不给大哥、三弟留？”

“谁都有份，就你们娘没有。”

“她不吃，让给我们？”

“可不？她说咱们得好好补补，她胖，不能再多吃。”

“胖？”胡盈理解不了为何胖就不能吃肉包，但她能确定，那后娘是真的变了些。

“奶，哪里来的肉包？”胡琛走了进来。

小小男孩儿，板着个脸，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严肃与沉稳。

冯老太：“你娘把咱家的碗卖给了胡商，早晨从他那里换了些粮食，肉包是他赏咱的。一会儿我俩还得去邻居家换些碗给人家，你们自个儿熬点粥吃，啊？”

胡盈很是欣喜，“奶，也就是说，咱家做买卖了？”

“对。”冯老太笑眯眯的，“我和你们娘勤奋些，多跑腿，你们顾好家里，咱总能把日子过好的。”

这个消息太炸裂，就连老气横秋的胡琛都难得露出了笑脸，“奶，太好了！”

五个小萝卜头都在，见奶奶和几个哥姐都很高兴，最小的胡卿也手舞足蹈的又笑又叫。

“嘘……”冯老太示意她噤声，神色严肃，“咱家有啥食物，咱在家吃了完事儿，不许到外头说，不然强盗会来抢咱的，听见没？”

孩子们被吓住，不住点头。

“也不能跟小伙伴炫耀，一个字都不许说。”

冯老太反复叮嘱，要他们做了保证，才说，“好了乖宝们，吃包子吧。”

胡盈方才想说服奶奶把肉包子留晚上，她没吃，也不许两个小的吃。

如今确定家里还有粮，奶也是铁了心要他们吃，也不好再拒绝。

“哥哥，我们吃吧。”

小的两个早就口水流满地，这会儿迫不及待的“嗷呜”咬了一口。

肉包皮薄馅厚，咬开皮儿，便有温热而鲜美的肉汁儿涌出，溢满口腔。

“好香好香好香！”

胡昇叠声喊着，腮边露出两个小酒窝，水汪汪的双眸弯成了月牙儿，乖乖甜甜。

胡卿比他小一岁，但比他老成些，汤汁有点儿烫，一面吃一面小口吸气，秀气又可爱。

大的三个，胡琛与胡盈吃相斯文，胡洲块头大，吃得也快，三两口就把俩肉包干完了。

他把十个手指头都舔了一遍，程熙刚好进来瞧见，“妈，不，娘，老三力气大，干活多，你多给他一个包子吧。”

胡洲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小脸微红，既意外，又有点难为情。

冯老太心说这不太好，孩子们会觉得她偏心，但没想到几个孩子都替老三说话：

“奶，三哥晚上偷偷啃草席。”

“老三饭量比我们大几倍，奶，他经常饿得肚子疼。”

孩子们可真懂事！

冯老太欣慰，见胡洲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也很心疼，“天可怜见的。”

她便多给孩子两个包子，“胡琛，一会儿熬多点稠粥，老三你多吃些，别饿出病来，知道吗？”

胡洲涨红了脸“嗯”了声。

胡琛道，“我们吃了包子都饱了，晚些做晚饭便成。”

“你们娘没吃包子，总不能咱吃肉，连口粥都不让她吃吧？你熬就是。听奶的，别给我省粮食，啊？”

胡琛沉默了下，又道，“奶，米缸里的都是精米，太金贵，有钱人家才吃的，不如拿去街上换成糙米或者米糠。”

程熙接口，“财不外露，粮食也是。胡人给咱是精米，咱也不好挑剔。下回我跟他提一下，看能不能换别的。”

她主动解释，让胡琛诧异，对她的转变很不适应，呐呐的不知该怎么接，神色不自在地出去了。

程熙又交代了句，“你爹睡觉了，一会儿吃饭不用喊他。”

这回倒是听见他回了声“知道”。

程熙回屋把五十斤大米分成十个袋子，一袋五斤上下，没秤，就靠上手的轻重估的。

她提了两袋出来，打算先去两户人家。

冯老太特意换了身补丁少点儿的衣裳，免得太埋汰，人家门都不让进。

……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似乎将每一滴水分都要蒸发掉才罢休。

程熙婆媳俩目之所及，全是灰尘和寸草不生的土地，没有半点绿意。

隔壁赵婆子家门口菜地里的菜都薅光了，站外头听不见里头的半点声音，死气沉沉。

冯老太记得原身与赵婆子要好，率先来的便是她家。

但这会儿感觉不到半点人气，她心里直发毛。

“该不会人都……”

不是她乌鸦嘴，而是这婆子一家子都是外地逃荒来的，村里只给她分了一亩良田，全家人倒是在山里开垦了好几亩荒地，可收成太少，在大家还有点余粮的时候，他们就得挖野菜、扒树皮充饥了。

眼下山上没点绿的，他们怕要活生生饿死。

冯老太拉着程熙，在门外踌躇不进，万一人饿死了，还不晦气吗？

而此时从另一旁的小路，走来一头顶包着花布巾的妇人。

她斜着眼瞧冯老太，“大嫂，你在人赵婆子门口鬼鬼祟祟作甚呢？”

冯老太睨了她一眼，这是原身的三弟妹黄翠花，长着一双吊梢眼，颧骨高，嘴唇削薄，一看就知是个不好相处的。

对了，她还有个婆婆！

谁懂啊，她自己都做了人家二十几年的婆婆，穿过来头上还顶着个老虔婆，真膈应死个人！

冯老太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你已经两个月没交孝顺粮，娘让我问你要来着。”

黄菜花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布袋子，瞧着沉甸甸的，顿时眼里放光，疾步走近伸手抢，“你拿的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

冯老太躲开她的手，“你要不要点脸，青天白日就敢抢我东西。”

黄菜花很气愤，“谁抢了？你这袋子分明装着粮食，不刚好拿来孝顺娘？”

冯老太瞪她，“别对我大呼小叫，我从小就怕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