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你的,江湖上的事少打听。”
程熙说了句玩笑话,转身回厨房烧开水。
老太太捧着包子,站在那儿很是发愁,“完了熙熙,咱家一只碗都没了。”
程熙把挂在檐下的菜篮子拿给她,“先把包子放这里头,回头咱再换些粗瓷碗回来用。”
老太太放下肉包,突发奇想,“咱不如直接找陶瓷厂搞批发,岂不是比去收人家的旧碗更划算?”
“妈,现在没水,陶瓷厂都开不下去,去哪儿收?再一个,才做好的陶瓷太新,人家怀疑。”
“也就是说,完全杜绝了咱们投机取巧的可能。”老太太叹气,“咱就没有暴富的命。”
“您不说咱这才是第一天播?不着急,咱多收些东西,先囤个谷满仓再说。”
“倒也是。熙熙,幸亏你也来了,见识广主意多,若是我一人待在这儿,够呛活得下去。”
“妈,我也是跟您学的,不管遇到什么事,咱得向前看。”
婆媳俩说着话,互相打气。
程熙烧好了开水,装了一勺放凉了些,便倒入胡麻漱口的杯子,再拿上药,给他送去。
结果发现,他只吃半个肉包,还有半只放在板凳上。
“咋?怕有毒还是不合胃口?”
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胡麻没没当回事,“我留给孩子们。”
“不用留,他们也有。”程熙方才和冯老太商量好了说辞,“有名胡商委托我和娘给他收些货物,我能挣些差价,我们暂时不缺粮食。”
胡麻一怔,目光陡然锐利,“那胡商那么多人不找,为何偏偏找你和娘?”
程熙一噎,随之呛回去,“我救过他的命,人家换着法子报恩不行啊?最少我和娘老实,不会坑他,瞧不起谁呢。”
胡麻沉默了好一阵,“你俩当心些,若察觉不对,来找我商量。”
“嗯呐。”
程熙敷衍地应了声,把药递给他,“吃吧。”
胡麻瞳孔骤缩,“哪儿来的?”
这些药给他一种熟悉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但绝对不是大奉朝该有的。
“那胡人给的,我尝过,没毒,药效还很好,快吃吧。”
程熙有些不耐烦地直勾勾盯着他,大有他不吃她就捏着他下巴灌下去的架势。
胡麻接过药,端详了片刻,恍惚间有些模糊的记忆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但他能确定的是,类似的药自己吃过,是真的无毒。
他不再犹豫,把药一股脑扔嘴里,喝口水咽了下去。
程熙有些惊讶,这些药丸五颜六色的,他没见过也不质疑?
又比如胶囊之类的,他就不好奇、没想要掰开?
“熙熙!”冯老太在外面喊。
程熙扭头应了声,跟胡麻说,“你吃了包子垫垫肚,一会儿我再熬点粥。”
“你们都有肉包?”
“真有,不骗你。”
胡麻拿走那半个包子,“我肚子里没油水,不能多吃,剩下两个你拿走,你若是不吃,就给娘。一会儿我如果睡着了,也不用喊我起来吃饭。”
程熙点点头,拿着水勺出去,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她拍了拍莫名发热的老脸,她跟他都不熟,胡思乱想什么呢。
屋内的胡麻也仰躺在床上,瞪着茅草屋屋顶出神。
几日前他精神了些,还想着休了程氏。
可眼下看来,她还有救。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变化这么大?
是因为那个胡商?
……
“熙熙,胡盈多乖啊,带着两个小的把衣服都洗了。”冯老太很是欣慰,“乖宝,衣服放着我晾,你们过来吃肉包。”
胡盈才六岁,太瘦小,晾衣绳都够不着。
而且,那些衣服还得用干净的水冲一遍,这不能直说,免得伤孩子们的自尊心。
胡盈怀疑自己听错,“奶,你说什么?吃肉包子?”
“对啊,奶给你们做的,快来。”
冯老太去牵小丫头的手,程熙就想上前抱小那两个,哪知孩子们全都躲开,再惊慌失措地往老太太身上扑。
冯老太被撞得踉跄后退,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眼看祖孙几个要跌做一团,程熙忙去拉她。
“她要打人了,快逃!”孩子们一溜烟跑了。
冯老太喊了声,“给我回来!谁再跑,就别想吃包子。”
孩子们脚步一顿。
冯老太上前拽起胡盈,“你们哪知眼睛看到你们娘要打你们了?我说过她已改过自新,都当我的话耳边风,听不进去是吧?”
胡盈站着不动,“奶,你先前还说她是恶毒后娘,让我们离她远点儿呢,您哪句话才是真的?”
“我以前说的不作数,从今儿起开始算。”冯老太柔声说着,“丫头,你想啊,她把米拿出来给咱煮粥,买了肉包也给你们吃,她这不是变好了么?”
胡盈仍不太相信,“她顶多只好一时。”
“你管她好多久,有食物不吃是傻子。”冯老太抱起四岁的胡卿,牵胡昇的小手,“走。”
胡盈眼睛一亮,奶说得对啊,管她程氏什么心思,先填饱肚子再说。
而且,是大肉包呢,上一次吃还是她三岁的时候,那时爹爹还没出事!
小姑娘跟在老太太身后,程熙没有进去,孩子迟早意识到她的好,不着急。
她拿了两个木桶到后院,放了两桶水把衣服过了一遍。
过掉的水没有她想象当中的脏,说明孩子是用滤过的河水洗衣服,还洗得很干净。
几个小萝卜勤快、懂事,真想不通原主为何会虐待他们,又不是她养。
程熙晾了衣服,便把脏水提到前院的菜地,给那些蔫吧的菜浇水。
孩子们每天都用点废水浇菜,但地太干旱,无疑是杯水车薪。
菜的种类不多,就白菜、芥菜、茄子、葱蒜这几样,都长得枯黄矮小,叶子边缘还打着卷儿,都快旱死了,这一顿给浇得透透的,希望能救回来吧。
程熙浇菜浇得认真,不经意抬头,她跟前杵着一个人,吓得她一激灵。
胡琛死死盯着她,眼神愤怒,“我辛苦挑回来的水,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吗?”
程熙气定神闲,“不,这是我自己挑的,你的水还在水缸里。”
“村里只允许清晨打一次水,你哪儿挑的?”